蟲蟲大餐

◎智斌一

蟲蟲大餐

◎智斌一

我曾在南非辛巴威逗留了一些時日。那是三月的清晨，我興奮地往菜市場走去，一心要嘗試新上市的野味。

走到半途，幾個孩子叫嚷著擋住我，爭相把手上的芭蕉葉塞到我臉前，葉子上一堆棕黃毛蟲正在試著逃脫。他們嘻皮笑臉地說：“好吃，嘗一下。”一個孩子當場示范，抓起手臂上那位逃脫了的“藝術家”并丟進口里，嚼了一下就張開嘴，只見稀爛的黃毛蟲混在一團翠綠的黏液里，綠得令人驚悸的涎水從他嘴角垂下來。

我惡心得幾乎把整個胃都吐出來了。孩子們看到我的樣子后大笑不止，每個人都戲劇性地表演，囂張地把毛蟲一條條丟進嘴里，然后吐出舌頭給我瞧。

你不要小看毛蟲，這是南非的特產，也是當地老百姓的重要收入來源和主食。大王蛾一生環繞在木盤里，它把受了精的卵黏在葉子下面。小蟲孵化之時正是新葉發出的春季，蟲子長得很快，這是當地人收獲毛蟲的時候。如果僥幸沒被人或鳥吃掉，蟲子長成后就鉆入土里結成繭，到時候再破繭而出成為大王蛾。

木盤里蟲是標準的天然健康食物，它體內60%是優質蛋白質，還富含鐵和鈣。在木盤里蟲盛產的時候，這一帶的居民無人營養不良。活蟲生吃是最營養的，還可以蒸、煮、炸，曬干了可做蟲干，也有制成罐頭的。

我往菜市場走去，這市場平時沒有什么生意，此時卻熱鬧非凡。本地人迷信生猛活蹦的蟲是最壯陽的，有些男士專門選購那些爬到小販頭上和身上的蟲子，他們一邊嘻笑地把蟲丟進口里，一邊斜眼瞄我。

有些小販用汽油桶當火爐，正在煮、蒸、煎和炸蟲。我被炸蟲的香氣吸引，于是走到一位年輕女孩的炸蟲攤前。攤主用帶著非洲腔的英文告訴我炸過的蟲非常美味，外面的蟲皮輕脆油酥，里面的內臟柔軟滑膩，還有一股清涼的苦味。

我正準備嘗試，突然看見旁邊一位做蟲干的人正在把一些活蹦亂跳的蟲子平攤在沙地下曝曬。要做成蟲干，必須先把體內的內臟除掉，所以他一把抓起蟲，然后在大手掌中一擠，頓時蟲的前后兩端同時涌出綠得驚人的內臟，嚇得我趕緊落荒而逃。

之后，我在瀑布附近的觀光餐廳里用餐，一個剛從中國來的朋友問侍者有何可推薦的特產，侍者畢恭畢敬地回答：“有一道木盤里蟲，在別的地方絕對吃不到。”于是朋友叫了一盤。菜被端上來時，人人湊過來仔細研究那靜躺在番茄洋蔥辣椒中的黑色蟲干。朋友揀了一個放進嘴里，大家屏氣斂息等他的反應。他嚼了又嚼，說像是怎么也嚼不爛的橡皮筋，最后他吞也不好，吐也不是，為了名譽起見只好硬著頭皮一口吞下，說：“你們怎么不吃？”

我訕訕地笑起來：“我吃慣了新鮮的蟲子，哪會稀罕這種觀光餐館里的成品。”

（摘自《烹調知識·原創版》2016年第4期 圖/陳明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