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太炎征婚

◎ 劉心皇

章太炎征婚

◎ 劉心皇

章太炎早年被孫中山派人接到日本參加同盟會，并主持《民報》。警察調查戶口時，他提筆大書：

職業：圣人出身：私生子

年齡：萬壽無疆

據說他之所以如此寫，一是因為日本的私生子很多，另外當然是由于他好挖苦人和好罵人的脾性。

在舊時代，有社會地位的大戶人家子弟往往先納妾后娶妻，章太炎也是如此，25歲時納妾王氏。他和王氏相處得很融洽，可當章太炎36歲時，王氏去世了。不久，章太炎在《順天時報》登征婚啟事，這在當時盛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制度下是驚世駭俗的舉動。他的條件有五個，內容如下：

第一條：以湖北女子為限；

第二條：要文理通順，能作短篇文字；第三條：要大家閨秀；

第四條：要出身于學校，雙方平等自由，互相尊敬；

第五條：反對纏足女子，夫死可再嫁，不和可離婚。

在當時，再嫁和離婚都令人無法接受，所以一直都沒有人應征。

這一拖便是十年。1913年，章太炎和湯國梨女士結婚，章太炎這時已經45歲，湯女士才28歲。湯女士是江蘇吳縣人，并不是他征婚啟事中所要求的湖北籍，但她系出名門，秀麗高雅，博學能文。他們的結合一時被譽為名士與佳人的良緣。

他們結婚兩個月后，章太炎被袁世凱誘騙到北京，幽禁在龍泉寺。章太炎極端憂憤，深覺政界之詭詐無恥，他痛不欲生，曾致函湯女士，除交代后事外，還大發感慨。

章太炎在信中說：“不通函件四旬，幽居四月，隱憂少寐。飲食之費皆自給，不欲受人喂養，今遂不名一錢。延至六月，則槁餓而死矣……吾生二十而孤，憤疾東胡，絕意考試，故得精研學術，忝為人師。中間遭遇禍亂，辛苦亦已至矣。不死于清廷購捕之時，而死于民國告成之后，又何言哉！吾死以后，中國文化亦已矣！”

湯女士得到章太炎的信件后忍不住哭了，立刻想方設法救章太炎。她寫了一封信給袁世凱，為章太炎請命，其中有“結縭一年，誓共百歲”的語句。她又給徐世昌寫了一封信，請他為章太炎在袁世凱面前說情，“乞賜”章太炎“回籍”。那是一篇至情至性的文章，說得不卑不亢，極為得體。

章太炎晚年時，湯女士經常從旁照顧婉勸，他為人處世的態度較之前有了很大的改善。

章太炎曾有一次認真地檢討自己的過往，特意給友人寫信說：“少年氣盛，立說好異于前人，由今觀之，多穿鑿失本意，大抵十可得五耳。假我數年，或可無大過。”雖說這是因為他憂患余生，涵養日深，但湯女士的婉勸功不可沒。例如，他對于民國開國期間的人事多有不滿，但在晚年題《民國開創史》（曹亞伯著）時，僅有14個字：“英雄割據雖已矣，文采風流今尚存。”又含蓄又文雅，比起他因之成名的嬉笑怒罵好多了。

（摘自《民初名人的愛情》海豚出版社圖/陳明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