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餡

黃睿多

數月前，一直關在房間里開發軟件的柳子突然辭職跑到紐約街頭賣肉夾饃。從來沒做過生意的他居然賣肉夾饃發財了。到現在為止，柳子的生意一直比開在攤位對面的漢堡店強。

身邊朋友都贊柳子太牛：“一個軟件呆子居然將生意做到了國外，還做得紅紅火火。”

柳子說：“沒有兩把刷子，我哪敢去做？我從朋友那里學了一點做生意的思維：露一半和藏一半。”

有一次，柳子加完班，和朋友出去吃飯。兩人點了幾盤魚肉餃子。吃飽結賬后，兩人沿著馬路散步。

柳子說：“剛才那餃子倍兒香，倍兒便宜。”

朋友問：“你知道咱中國的餃子為啥好吃又便宜嗎？”

柳子不解。

朋友說：“這跟麻將有關。”

柳子瞪大眼睛：“餃子便宜和麻將有啥關系？”

朋友說：“你聽我慢慢分析。”

他是這樣說的：中國的麻將思維中有一條最糟糕的規則：不敢露餡，誰露餡誰倒霉。你一旦露餡，別人就知道你缺什么牌，也就不會幫你。因為幫了你，他就會被規則懲罰。

中國的食品行業讓全世界無法理解的也是不敢露餡。你看咱中國的主食——餃子、元宵、餛飩、包子、粽子、月餅、春卷，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征：好東西都被藏起來。老外看到這些東西一般不吃，因為他們不知道皮里面包的是啥餡兒。

再說西方國家的主食，他們做的幾乎都是露餡的——比薩、漢堡、三明治、熱狗，哪個不是風靡全世界，搶光全世界的錢？日本人更是聰明。1964年，在東京奧運會上，壽司代表的日本飲食文化得到大力推廣。你看看，如今走到哪兒火到哪兒的壽司、生魚片全是露餡的。

現在說說咱們剛吃的餃子。你想想，一個壽司的成本跟一個魚肉餡餃子的成本基本一樣，它們的大小、重量差不多。不同的是，壽司是把魚肉放在面上，餃子是把魚肉藏在肚子里。它們的售價相差近十倍，一個壽司賣十元錢，我們剛才吃的一盤十個裝的餃子也就賣十元錢。

吃餃子和壽司的用戶滿意度也是完全相反。

兩個吃了壽司的老外可能會在路上聊：

“我吃了一個魚子的壽司，味道不錯。”

“我吃了一個海膽的壽司，超級黑，30元錢一個。”

“下次，我也吃吃看。”

其實，他倆誰都沒吃飽，回家以后還得補一頓。吃了中國餃子的兩個老外就會像我們這會兒一樣，一邊打著飽嗝，一邊說：“很香，很便宜。”他們肯定想不通：這么好吃又便宜的食物為什么餡兒是藏起來的？

柳子聽到這里兩眼放光，第二天就著手處理手上的軟件事宜。沒過幾天，他就到紐約賣肉夾饃去了。

柳子說，肉夾饃既符合中國的國情，又符合西方的需求，因為露一半和藏一半。露一半，老外顧客喜歡，因為看得見里面的食物，安全、放心；藏一半，它能兜住汁兒，讓中國顧客看完饞半天。正因如此，肉夾饃在紐約街頭備受歡迎。

柳子賣肉夾饃發了財是好事，所以，我覺得有必要揭開那個朋友的身份。他就是愛國者數碼科技公司總裁、一直倡導“企業要走出去，就得擺脫麻將思維”的馮軍。（摘自《經典》2016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