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淼
“歷史這件事,看起來很復雜,線索很凌亂,一旦歸納起來,卻萬變不離其宗,花樣翻新也好,光怪陸離也罷,都有著共同的基因”——這是張發財在《歷史就這七八樣》中表達過的觀點。
以太平天國為例,天京事變的起因,是因為楊秀清架空了洪秀全,洪秀全暗命韋昌輝襲殺了楊秀清,韋昌輝又被洪秀全干掉。張發財總結道:“這事有點像循環多米諾。楊秀清專治洪秀全,洪秀全專管韋昌輝,韋昌輝專殺楊秀清。更像石頭剪刀布。”事實上,宗法社會的歷史,整個就是一局循環多米諾,所謂的王朝興亡、朝代更替云云,不過是社會循環往復的結果,說穿了,不外乎換湯不換藥的城頭變換大王旗而已。
再比如男人納妾,既是一種源遠流長的傳統,很大程度上也是人性使然,像人稱“狗肉將軍”的張宗昌,他的太太即品種多樣:天津夫人、蘇州夫人、上海夫人、杭州夫人……中國籍的叫夫人,外國籍的叫太太:高麗太太、日本太太、白俄太太、南洋太太……由此,張發財得出結論:“張家,最早的世界婦聯組織!”
歷史上曾經發生過的許多事情,雖然看起來彼此之間的確是十三不靠、風馬牛不相及的,但若仔細想想,卻都有某種內在的關聯。據張發財統計,從順治到乾隆的一百多年時間里,共發生過“文字獄”八十二起,尤其是在乾隆年間,平均每年高達1.4次,“那個時代的文人,跟圓明園十二生肖一樣,說不定腦袋去了哪”。然而,不管是從順治年間往上溯,還是從乾隆年間往下推,“文字獄”的傳統又何嘗有過真正的斷絕呢?當然,隨著時間的推移,時代的變換,歷史上曾經發生過的這些看似十三不靠的事情,有些遠古就有、后世不絕,有些改頭換面、借尸還魂,但究其實質,卻都沒有發生根本的改變。
說實話,張發財的文字寫得很好玩,但現實卻一點兒也不好玩。面對不好玩的現實,一般敢于嬉笑怒罵、擅長冷嘲熱諷的作者,或者心有郁積、不吐不快,或者干脆將歷史書寫當作一種觀照現實的方式,從故紙堆中尋找心靈的自由——張發財的歷史段子正是這樣一種文字。他筆下的歷史雖然是經過了變形的哈哈鏡中的歷史,表面上亂七八糟、一鍋亂燉,卻折射出歷史的本相,還原出人性的真實;歷史的偽善與嚴酷,現實的冷漠與無情,均在作者佯作癲狂的諧謔調笑中被消解于無形。
【原載2016年2月20日《新商報·讀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