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季風婚宴》看印度歌舞片的文化意義

董勇

[摘 要] 《季風婚宴》是印度寶萊塢電影的成功之作。印度歌舞電影之所以能成為現代電影工業中的一種類型，關鍵之處就在于它立足于本民族文化傳統，形成了自身獨特的民族電影美學，決不刻意效仿好萊塢電影神話，也拒絕歐洲文藝電影的制作理念，把握住自己的民族自尊和文化自信，從而獲得了來自全球的美學認同與文化尊重。

[關鍵詞] 《季風婚宴》；印度歌舞片；文化意義

一

歌舞片作為商業電影的重要類型，成為享譽全球的印度寶萊塢電影出品的“無煙工業”。寶萊塢出品的印度民族電影，以載歌載舞的敘事方式在全球化的商業語境中，樹立起帶有強烈民族視覺風格化的文化標簽。出于對神秘的異域文化的向往與憧憬，印度歌舞電影成為世界人民了解和想象印度文化的重要途徑和窗口。印度寶萊塢擁有世界上最大的電影工業，每年出品多達900余部電影，其中約有500部為純歌舞類型電影，每年高達50億人次的票房上座率是印度電影消費的堅實基礎。作為印度最龐大的娛樂產業，寶萊塢電影業不論是其國際評價、受眾人數還是其所創造出的票房收益，是印度任何其他經濟產業都無法與之相提并論的。電影《季風婚宴》由印度女導演米拉·奈爾執導，并于2002年在第58屆威尼斯電影節上榮獲了最高榮譽——金獅獎。

《季風婚宴》是印度女導演在威尼斯藝術電影殿堂的折桂之作，電影在某種程度上，是展現印度現代社會生活的風情畫卷。電影自始至終處于明亮飽滿的色調中，敘事在溫情脈脈的氛圍中緩緩展開，導演試圖用鏡頭語言探討幸福生活表象之外的本質，如對待愛情的忠誠與背叛、不同價值觀下文化背景的沖突與碰撞、精神追求與物質欲望的對抗、感情的壓抑與真誠的表白，等等。與其說這部電影是對印度文化傳統的反諷和解構，不如說是一次對印度民族傳統文化的致敬，電影突出地表現了當民族傳統文化進入現代社會時遭遇解構時的寬容態度。歌舞元素不僅成為吸引觀眾目光的視覺奇觀，也成為參與電影敘事的重要表意元素。盡管對于傳統歌舞類型的電影敘事形式談不上多大程度的突破，但本片卻在展現生活真實的同時拒絕說教的姿態，以真誠態度捕捉生命活力十足的瞬間與片段，以輕松愉快的喜劇風格展現生活的情趣。

電影《季風婚宴》因多線發展的敘事結構和群像式的人物塑造而具有獨特的魅力。這是一個中產階級家庭的故事，拉力特和妻子皮米正在籌備女兒阿迪特的婚禮，在世界各地開枝散葉的家族成員為了參加這次婚禮趕回家鄉。這是一場按照印度民族傳統的指定婚姻，女兒阿迪特將嫁給在休斯頓工作的電腦工程師海蒙特，而新郎新娘在訂婚儀式上則是首次相見，可馬上就得成為終身伴侶。此時，阿迪特卻仍然身陷與電視談話節目主持人的婚外戀中，而阿迪特的表妹阿雅莎則開始與從澳大利亞海歸的大學生拉胡關系曖昧不清。婚禮策劃人杜比是個舉止滑稽的小伙子，他一邊忙著與精打細算的拉力特斗智斗勇，一邊又與女仆愛麗思眉來眼去。侄女麗爾極度渴望去美國開始新生活，于是她決心揭開深藏于這個和睦的大家族體面外表下的殘酷秘密，這一秘密成為麗爾多年來的心靈隱痛。拉力特的兄長，英俊而富有的泰加曾將整個家族從危機中解救出來，但不為人知的是他有著猥褻孩童的丑惡癖好，麗爾曾經遭受過泰加的虐待，她為此沉默很久，但如今終于決定大膽地公開。

在電影《季風婚宴》里我們可以看到，盡管印度人民熱愛生活、情感熾熱，但在現實社會生活里，他們也會有自己的焦慮、困境和問題。電影真實地展示每個人的情感生活和現實困境，并以好萊塢大團圓式的結局為電影中每個人的人生困境提供了美好的解決方案。電影里的婚禮不僅體現了兩代人之間的代溝，也引出了全球化趨勢下人們不同價值觀念的沖突，如傳統習俗和現代生活觀念、東方傳統和西方文明的交融和碰撞，在這種情勢下，人們該如何尋找身份認同和文化歸屬，導演以一種寬容的心態處理電影敘事中種種矛盾和沖突，如中產階級和底層階級之間跨越階級身份的美好愛情，印度族裔與斯里蘭卡族裔的超越種族的友情，盡管各自人生面臨重大挑戰，但是導演依然讓電影敘事在輕松明快、溫暖華麗的喜劇氛圍中娓娓道來，充分體現了導演面對現實文化沖突的樂觀、積極和正面情緒。

電影《季風婚宴》向觀眾展示了現代與傳統沖突之中的新德里，作為印度首府和商業中心城市，新德里可謂是印度現代社會的縮影，電影展示了中產階級的盛大婚禮，其中又結合了東方與西方、傳統與現代、不同種族之間的微妙沖突，如留洋歸來的青年才俊與象征傳統觀念的父權意識的碰撞，印度裔與斯里蘭卡族裔之間的隔膜等在電影里都有描繪，在這里我們既可以看到許多印度本民族的文化傳統和風土人情，也可以看到現代人的生活態度和方式對印度傳統文化的改造與重塑。

二

電影文本中的人物在敘事的發展過程中，在特定的情感推進和積累之后，以歌舞的藝術形式向電影觀眾抒發自己的情感、表達內心的體驗。作為一種藝術表現手段，歌與舞的元素在電影藝術表現中的重要性是彼此相當的，它們都應對電影的敘事效果和藝術表現最終負責，歌舞元素因此而成為電影藝術有力的造型手段。《季風婚宴》歌舞場面不多，但電影不斷讓歌舞情緒慢慢沉淀和積累，最終在片尾季風大雨中的婚禮上以群舞狂歡的形式完全表現出來。這些歌舞表現并沒有經過刻意編排，演員們手舞足蹈、電影畫面均無外在配樂音響，歌曲都是由演員們自哼自唱，最后匯聚在一起才形成群舞群唱，情感表現完全按照真實的情緒積累逐漸擴散和升華。

電影形象的表現元素總是有著具體實在的內容，有如歌舞元素參與形象結構相互關系的建構之中，形成了反映這個藝術整體復雜的內在結構中藝術魅力的導向性因素。印度舞蹈之所以成為印度電影敘事中相當重要的藝術元素，不僅在于其作為視覺奇觀而存在，同時在幫助和推動電影敘事、渲染氣氛、塑造人物形象等方面承擔著藝術功能。在電影《季風婚宴》之中，導演塑造了絢麗多姿的視覺效果和宏大精致的歌舞場面，讓觀眾心醉神迷，華麗多彩的民族服裝、動人心弦的背景音樂、浪漫曲折的故事情節、婀娜曼妙的性感歌舞、節奏明快的音樂旋律，演繹出色彩濃郁、情感奔放的印度民族藝術風格。盡管我們或許會對寶萊塢電影的歌舞浮華產生脫離現實的審美思維定式，但《季風婚宴》的現實主義生活化的創作傾向讓我們對印度歌舞電影的現代發展眼前一亮。

歌舞類型電影與其說是一種獨特的電影敘事模式，不如說是一種特殊的民族文化策略，一種電影生產方式與社會文化互動的關系。離開具體的藝術作品所依賴的社會文化土壤，離開使用各種藝術表現手段去探討藝術價值，顯然只能是緣木求魚。生動華美的歌唱和舞蹈既表現出印度民族特有的社會文化氣韻，同時，也象征著一種具有獨特民族風情的藝術精神力量。在某種意義上，印度電影中的民族舞蹈藝術，既是一種盛大的社會文化儀式，又是一種視覺風格強烈的民族文化表征，是印度社會生活中最為時髦的溝通方式與娛樂手段，它同時也承載著某種集體共享的審美經驗和情感表達，是標志有民族性傳統的文化標簽。

印度歌舞片之所以在全世界范圍里聞名遐邇，最重要的是它向全世界輸出了這種重要的電影類型，它也向全球展示了印度歌舞的藝術魅力，印度電影借助印度歌舞這種民族藝術形式，充分保留了印度本民族的文化傳統，通過現代化的電影視聽語言手段，以翩躚奔放的舞蹈場面，把印度歌舞藝術的傳統魅力發揮到極致。

民族電影首先是作為歐洲藝術電影和美國好萊塢電影的“他者”而存在的，印度寶萊塢歌舞電影這種獨特的電影類型在世界范圍的成功有力地表明，在文化繁榮的現代社會里，民族電影堅持自身的文化傳統和個性特色是多么至關重要，只有充分挖掘本民族的傳統文化特色，才有可能在百花齊放的世界多元民族文化中獨樹一幟。歌舞是印度電影向全世界傳播印度民族文化的重要載體，印度電影中的音樂和舞蹈代表著某種標志性的民族傳統生活的文化方式，同時也意味著，它們在代表印度文化特色走向世界的時候備受欣賞和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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