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相愛的能力，就現在

鹿滿川

2013年的春夏之交，我經歷了一段雖然短暫卻珍貴難忘的感情。她優雅、親和、才華橫溢，一眼就被我看進了心里。我們不知疲倦地和對方分享自己的人生體驗，七七八八，越扯越遠，欣喜地找到了一大堆兩人身上的共同點。為表興奮，早就戒酒的我還陪她喝了幾杯。

出門后的那條小巷窄而彎長，沉默的街燈把鵝黃色的光涂在我們的肩膀上，人也被長春溫柔的夜風快樂地推搡著。兩人一前一后地走，嘴里仍興高采烈地說個不停，無論是誰走到了前面，都會不停扭頭去看后面人的眼睛。

而在等待過馬路的時候，她突然叫微醺的我看向她，借著路燈的光亮替我撥弄掉粘在左臉上的一根睫毛。

我確定自己是在那一刻愛上她的。

我們很快就確定了關系。我本以為自己早已失了為愛瘋狂的心氣，沒想到蟄伏在心底的熱情還是被她激發了出來。我們相隔兩地，各有各的忙碌和精彩，見面的次數不多，卻絲毫不影響感情的急劇升溫。兩個天性浪漫且擁有良好表達能力的人，善于抓住生活中的點滴靈感向對方投擲濃稠愛意，并把那種愛著和被愛著的感覺擴張并享用到極致。

我永遠也忘不了那些清晨，我們用“早安”和情歌陪伴對方吃早餐，有時還擠出時間通個電話只為聽聽對方的聲音，然后滿心歡喜地去上班，邊走邊傻笑，覺得陽光那樣好，看誰都像親人。

可后來是怎么了？我的控制欲越來越強，甚至到了讓她每到一處都拍張照片發給我的地步。

她那樣優秀，優秀到讓我有些自卑。我緊緊揪著這段看不見摸不著的愛情，惦念著遠方那個粉絲成群的她，心里愈發不安，揣了太多疑問。這是很累的，她累，我也累。我開始發各種奇怪的話給她，她越來越不知該如何回應，兩人便陷入可怕的沉默。

分手那天她鎮定得有些刻意，我們依舊像往常一樣聊天、吃飯、逛街、親吻、擁抱，又不得不板著臉共同面對一個令人難過的決定。

我把她最后對我說過的話記得很清楚。她說：“長這么大以來，你是愛我愛得最認真的一個。”

我是該難過，還是該開心？

我曾一度消沉。其間也試過跟別人談情說愛，卻總表現得心不在焉，最終選擇封閉內心，權當為自己設置一個頓點，看看哪里出了問題。

歡愉與傷痛皆是恩賜。在感情里努力笑和大聲哭，都是值得的。而在哭過笑過之后，花一些時間來好好琢磨下自己，也是值得的。我將這個過程寄于寫作。

我開始認真思索好的愛情應該是什么樣子，絕對誠實地面對自己的內心，深層挖掘自己在感情方面的性格缺點，很多道理慢慢才想通，很多過錯遲遲才承認。我為自己曾在愛情中為非作歹而感到臉紅，甚至會拍著大腿懊悔地想：如果當初那件事不那樣做，那句話不那樣說，故事的結局會不會因而不同？

我也從身邊朋友們的故事中獲得了許多有益的思考，包括后來有很多網友通過各種渠道向我分享自己的情史，都在一定程度上豐富了我對愛的理解。他們縝密細致地敘述著一些在外人看來或許無關緊要的愛情小事，雖然我能感覺到他們也想表現得足夠平靜、客觀和理智，但我總能發現有幾分焦慮和傷心摻雜了進來，里面還裹夾著一丁點不易被察覺的得意或是期待。

瞧，這就是愛情。即便她常常害得我們又哭又鬧，也總是在帶給我們感動后又補上一劑傷心，我們仍然好了傷疤忘了疼，孜孜不倦甚至死皮賴臉地為她赴湯蹈火。

歸根結底，是我們太希望自己能夠勝任一段感情了，所以才往往變得更加手忙腳亂。

是的，縱使懷念，也已失去。她無法再贈我一場微醺，我也無法再送她一番深情。生活總得繼續，戀愛總會再談，整個世界都如此匆忙，實在沒理由放任自己沉迷在一人一事一物上太久。與其執著于過去，不如想想該如何更好地承繼后來。

我希望自己能在感情中養成一種不卑不亢的心態，始終保持坦誠、堅定、浪漫和有趣，能理解并尊重對方獨特的靈魂，能洞悉并接納雙方性格的差異，不被情緒所羈絆，不被雜音所干擾，就安安穩穩、心滿意足地愛著，竭盡所能地為彼此制造盡量多快樂的事。即便激情褪去，也能一往情深。

我更希望，今后能在感情中做出更多正確的努力，盡量少走一些彎路，并想辦法讓自己變得更加優秀——因為那才是更高層次的愛。

想將來太早，念過往太遲，那此時此刻呢？

最好的抉擇是隨心而動，最好的珍惜是不再辜負。

我想，這便是好好相愛的能力。

愿你也能找回并守住這種可貴的能力。

愿你有勇氣，愛想愛之人，見想見之人，就趁現在。

（摘自《此時此刻相愛的能力》，江蘇文藝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