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瑋
從臘月二十三小年起,媽媽就開始忙碌。掃房子,置辦年貨,貼“福”字……還要開始準備年夜飯的食材。
媽媽是土生土長的北京人,年夜飯離不開干燒黃花魚、四喜丸子、米粉肉、芥末墩、肉皮凍……“生活條件好了,這些菜平時也可以吃到,但還是覺得過年時吃起來最香,尤其是這道肉皮凍。”蘸點自己腌的臘八醋,媽媽把一塊肉皮凍放到嘴里,心滿意足地說。
“肉皮凍哪有肉好吃?”我夾起一塊紅燒肉到媽媽碗里。話雖如此說,但關于肉皮凍的記憶卻是鮮活的。
小時候,媽媽一捧起一整塊豬皮開始擇豬毛,我就知道要過年了,那時候并不理解為什么有大魚大肉還要自己親手凍肉皮,更不理解媽媽擇豬毛擇到兩眼冒金星,卻一副非常開心的樣子……
“我喜歡它的味道,是因為懷念過去過年的味道。”媽媽說,小時候資源匱乏,只有過年才吃得上幾口肉,所以當時看著夾裹著豆腐、胡蘿卜和黃豆的肉皮凍,也是垂涎三尺。
“記得我和你大姨小時候,吃到最后一塊肉皮凍時,常常是舔兩口放下,過一會再舔兩口,一頓飯都吃完了,這塊肉皮凍還沒有吃完。”媽媽笑著繼續說,“那時候的肉皮不是從外邊買回來的,是姥姥過年的那段時間每次買肉,都先把肉皮切下來,一點一點攢出來的。到了臘月二十九,姥姥把肉皮拿出來,放入調味,和蔥、姜、八角、香葉、條狀肉皮一起煮,直到湯汁有黏性,肉皮凍就成功了一半。”
“那另一半是什么呢?”我問媽媽。
“當然是凝固成凍狀的肉皮了。上世紀60年代,家里都沒有冰箱,但那時候天氣比現在要冷,姥姥把煮好的肉皮放在南墻底下就可以凍成肉皮凍了。”媽媽告訴我,現在雖然家里有冰箱了,但是依舊還是習慣把它放在涼臺,一是因為涼臺的溫度足夠低,更重要的是她記得姥姥告訴她,“只要肉皮煮得恰到好處,放在哪都可以凍成凍。”從她略帶驕傲的神情里,我感受到:媽媽傳承的不僅是一門手藝,更是一種老一輩人過年的心意。 (摘自《人民政協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