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的秘密

陸蘇

誰沒點兒自認美好的秘密呢？只不過我們的秘密常被鼠輩掐指一算后，以舌代步穿行坊間。多少暗香縈懷的快活，都白白消解于旁人無關痛癢的笑談中了。

秘密因為不在人前占地方，在心里就格外舒展、篤定。像心跳，妙不可言。

有鳥巢的樹不怕葉落，因為它有鳥的歌唱站滿枝頭。有美好秘密的人，再孤獨也不會寂寞。秘密不能太大，大了不易收藏，容易暴露目標；也不能太小，太小了極易藏丟。最好的尺寸是剛好讓別人忽略，又正好夠自己揣著偷笑。

深夜散步，意外目睹一樹花第一個將春天滿懷捧出，那花苞次第打開的聲音讓所有的樂器都屏息肅立，花香光芒一般照亮了周圍的空氣和街巷。

一棵樹的隨心之舉，無意之中給了天地間美輪美奐的畫面和音樂，而這從此成了那個散步的人的秘密，但永遠無法影音重現地與人分享，也無人能偷走。這樣的秘密是美麗而不累人的秘密。暗暗喜歡一個人，卻不說出。心跳有時如發了瘋似的響鼓重錘，有時如打盹兒的蝸牛。心情有時想跳舞，有時想跳河。

這樣的秘密是天堂也是地獄，這是一場一個人的戰爭，輸贏都激動人心。看上了商店櫥窗里的一件東西，喜歡得緊，偏不買回家，而是常常作隨意狀隔三岔五地去瀏覽，直到看熟看厭，或者那東西被人買走，終于釋然。這樣的秘密讓人憐惜也讓人尊重。

美好的秘密是一個人的礦藏，雖大多不能見天日，但證明有資源。有秘密的人是有內容的人、有趣的人，可以慢慢發現、品評的人。

美好的秘密是一個人的熏香，在自己的空間里以香自焚，平方越小，香氣越濃。

看好我們的秘密，如看好我們的存折，或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