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羅里達(dá)艷陽下

虎克

雙體游艇劈波斬浪，向西南一直行駛到離基韋斯特碼頭七八海里的地方停下。女船長在廣播里用略帶沙啞的嗓音非常煽情地說了句：“各位，美國唯一的活珊瑚堡礁這時就在你們腳下，就在水下十幾英尺的深處?！贝系哪心信幌伦优d奮起來，紛紛換上潛水服，戴上通氣管，爭先恐后地跳進水中，開始在珊瑚礁盤上浮潛探險。人們有理由興高采烈，這里有他們期待的美麗海景，無論是海上還是海底。

佛羅里達(dá)群島國立海洋公園的位置得天獨厚：東面是大西洋，西面是墨西哥灣，南面，隔著看不見的大安的列斯群島，北面則是人人向往、充滿各種美妙傳說的加勒比海。那些如孔雀尾羽般華麗的海草、鮮艷的熱帶魚和珊瑚礁會給所有下水的人留下難忘的旅行記憶。

干練的女船長站在船頭，觀察漂浮在海上的浮潛者們的動靜。風(fēng)平浪靜，海面在傾瀉的陽光下折射出祖母綠一樣可愛的顏色。曾幾何時，這里也有過從南方的海面上逃奔而來的各色小船，船上的古巴偷渡者們就在這里越過冷戰(zhàn)的森嚴(yán)壁壘，在基韋斯特登陸，然后再北上進入佛羅里達(dá)半島和更北的北方。畢竟，基韋斯特在各個層面都和南方說西班牙語的大海、島嶼有著太緊密的聯(lián)系。

我坐在“海螺共和國”海鮮館大吃特吃美味青口的間隙，發(fā)了一條微信，用了幾張漂亮圖片和這樣的一句話——“暫時被Key West催眠幾個鐘頭吧”之后不到2分鐘，就接到老友Dino的電話。他告訴我他正從紐約沿東海岸南下，快速逃離那個“冰冷地獄”，前來基韋斯特度個一個假期，“這是我五年內(nèi)第三次來這個小島了！”Dino最后又強調(diào)了一遍。另一個老同學(xué)也表示正拖家?guī)Э陂_車從伊利諾伊過來。不過到達(dá)這個美國最南端的城市之前，她要先帶孩子到奧克蘭逛逛迪士尼。她更警告我：“基韋斯特的女孩子又漂亮又開放喔！”

Duval大街上處處人滿為患的酒吧、餐廳和琳瑯滿目的紀(jì)念品商店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街頭特意模仿老式蒸汽機車的觀光車以及不時在眼前輕快閃過的自行車再明顯不過地呈現(xiàn)了基韋斯特的悠閑氣度：這是個善于用暖洋洋的海風(fēng)和美味的海鮮把人推進安樂窩的地方。到富有表演天分的糕點師Kermit Carpenter的青檸派小店嘗嘗本地最有名的青檸派是必須的。要是你的口味夠重，那不妨去基韋斯特辣椒店試試自己的舌頭有多強大——這里有各種口味各種辣度各種花色的環(huán)加勒比海辣椒大全！如果你愿意，花上一個鐘頭來趟老城電車觀光游會非常應(yīng)景，那些通常帶著小花園的兩層小樓仍然保留著一兩百年來未變的西班牙風(fēng)。

在這里，時間的流逝的確緩慢而愜意。我先后兩次去Greene街上那家著名的“至古巴90英里”紀(jì)念品店，都吃了閉門羹。末了才發(fā)現(xiàn)那張標(biāo)志性的少女頭像左邊，還掛著一張營業(yè)時間表：

星期一：關(guān)門。

星期二：關(guān)門。

星期三：關(guān)門。

星期四：11點到4點。

星期五：11點到4點。

星期六：12點到5點。

星期天：12點到5點。

（除非關(guān)門）

沒辦法，這是基韋斯特的習(xí)慣，只能怪自己來得不是時候。我還是趴在那個特意做成老式舷窗樣子的窗口上，瞄了瞄店里那些寶貝才不甘心地走了。

沒錯，正像這個太有感召力的店名所提示的，基韋斯特和古巴之間不過隔著90英里的距離，南方的影響隨處可見。我在小城那些巷道里亂逛時，總免不了碰到不知從哪戶人家跑出來散步的雞——公雞、母雞和小雞都有，比起我來，它們表現(xiàn)出一種地主的施施然姿態(tài)。據(jù)說現(xiàn)在仍在加勒比地區(qū)流行的斗雞傳統(tǒng)在這里也持續(xù)了幾百年，一方面是娛樂大眾的有趣比賽，另一方面也是很多人賺取錢財?shù)氖侄?，直到上個世紀(jì)60年代美國立法禁止斗雞才告結(jié)束。可是，古巴美食仍是不可禁止的。El Meson De Pepe餐廳躲在Mallory廣場邊上的角落里，可是天天爆滿，那里地地道道的古巴菜讓所有饕餮客都心滿意足。這里外廊的墻壁都刷成了絳紅色，人們埋頭吃喝聊天，高興了就直接跑到外面路上，踩著樂隊的曲調(diào)跳上一支舞；穿白色襯衫的侍者把袖子挽得高高，托著擺滿菜肴的大盤子在人群中來回穿梭。我喝完一瓶啤酒又叫了一瓶，面對一盤炸大蕉配燉牛肉條和奶酪牛油果泥完全停不下嘴。

在Mallory廣場的熱鬧人群中觀賞墨西哥灣的落日也是個不可錯過的節(jié)目。像在世界很多類似的地方能見到的一樣，這里有花樣繁多讓你開心又開眼的事物：爆米花、塔羅牌、雜耍、流浪歌手、海鳥和落日輝光中溫柔無限的大海。紅日西沉并不意味著一天的歡樂都隨之結(jié)束，夜生活才開始。如果要更浪漫一點的開局，那么就安心坐上十來分鐘的渡輪，到日落嶼上的日落居酒店，在椰子樹掩映下的海邊找到Latitudes露天餐廳，享受難得的安謐和大廚精心烹制的海鮮大餐，這可是基韋斯特夢幻假期的點睛之筆。

和海明威有關(guān)的一切

我得說我對島上的早餐的豐盛與隆重程度毫無預(yù)料。第二天早上，當(dāng)我興沖沖一腳踏進托馬斯街的“藍(lán)天堂”時，我?guī)缀醪幌嘈叛矍暗木跋螅簾釒檎{(diào)的小花園里坐滿了人，吃得不亦樂乎，旁邊還有樂隊的涼篷，兩個男女樂手正彈著吉他，一首接一首淺唱低吟讓人心生愉悅的歌謠。這哪里是早餐的畫風(fēng)，明明是宴會的架勢啊。我等了十幾分鐘，才搶到一張空桌子。這里的藍(lán)莓薄餅極為可口，但更誘人的還數(shù)招牌菜“藍(lán)天堂蛋松餅”，挑選龍蝦做主配料的話絕對是人間美味。

藍(lán)天堂毫無疑問是這一片巴哈馬社區(qū)的社交熱點，在過去的一百多年里都是如此。在這片被熱帶植物、食客、雞、貓和即興藝術(shù)占據(jù)的地方，過去也曾是本地斗雞和拳擊賽最受歡迎的場地。如果不那么忙，店里的伙計一定會告訴你，海明威在島上時，就做過這里每周五晚上拳擊賽的裁判。當(dāng)年在這里，一個叫Kermit“Shine”Forbes的人差點和海明威打了一架。作為拳擊手助理，他在一次比賽中因為連續(xù)向拳臺扔毛巾而與擔(dān)任比賽裁判的海明威差點發(fā)生沖突，然而也竟因此結(jié)下情誼。Shine一直活到了2000年。直到去世前，他都是每年舉辦的海明威模仿大賽的特邀嘉賓。

現(xiàn)在，海明威已經(jīng)是基韋斯特的符號之一。這位受人喜愛的大作家在白頭街907號的故居差不多是每個初到島上的旅行者都必須造訪的目的地。他最愛的六趾貓的后代仍在花園里、走廊上甚至?xí)甑臅苌纤奶幱问?；他的那枚硬幣仍然埋在那個昂貴的泳池邊上；他抱著金槍魚或者馬林魚得意洋洋的照片還掛在墻壁上；他用過的Corona、Underwood和Remington打字機（在這個房子里，他寫了《午后之死》《非洲的青山》《喪鐘誰而鳴》和《乞力馬扎羅的雪》等諸多偉大作品）也還擺在櫥窗里；只是二樓走廊里的書架上沒有多少書籍，大部分藏書都留在了哈瓦那的另一個家中。

那天晚上，我跑到“邋遢喬”酒吧，猛灌了一大扎啤酒以完成我的癡迷尋找之旅。吧臺不遠(yuǎn)處的墻上，就掛著“Papa”滿臉胡子的畫像。

Florida Keys：珍珠鏈

從基韋斯特到邁阿密，如果沿著1號公路馬不停蹄，最多四個小時車程就能到半島上的邁阿密。可是一路上像珍珠鏈般串起來的各個小島還是有許多值得停留之處。 我選擇入住Marathon島上的白色燈塔酒店，這樣就可以很方便地去四周逛逛。這家酒店有開闊的花園，花園中的一棵大樹底下擺了一副巨大無朋的國際象棋，大概只有綠巨人的手指才能拈起來再放下去吧。當(dāng)然在酒店后面的碼頭上，那座紅白相間的燈塔極其惹人注目，如果在晨曦初露時分前去觀賞，它可真是稱得上美輪美奐。

在Florida Keys諸島，我造訪了幾個和海洋及生態(tài)保護有關(guān)的有趣設(shè)施。Marathon島上的海龜醫(yī)院，人們?nèi)绻诟浇Ｓ虬l(fā)現(xiàn)了受傷的海龜，都會把它們送過來接受妥善的醫(yī)治。康復(fù)后要么被放歸大海，要么在此頤養(yǎng)天年；而Tavernier島上的野鳥安置中心則是給受傷或已不適合獨立生存的野生鳥類提供一個庇護所。

在水族館，膽大的人們甚至可以跳進巨大的魚缸，給鯊魚和魚喂食。當(dāng)然去Islamorada島上的Robbies Marina也可以同樣過把給海鰱喂食的癮——看著它們張開長滿尖牙利齒的嘴巴從水里跳出來一口叼走手里的小魚，那可是百分之百的心跳刺激。

在Serenity Eco Therapy的Sarah的帶領(lǐng)下，我和同伴劃獨木舟橫渡Bogie運河并探索了周邊的紅樹林，讓人很有小試身手的暢快感——我們看到鯊魚在自己劃的船旁邊游來游去，竟然也沒什么怯意！

（摘自《私家地理》2016年4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