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成花（組詩）

吉狄吉萬

割舍萬紫千紅

只為一朵白雪

——題記

雪落成花

北風(fēng)

破門而入

挺身而出的

只有灰燼里的火星

雪

如此尊貴

沒有丁點(diǎn)陽光

也如火如荼

曾幾何時(shí)

通天大道如交錯(cuò)的劍

肢解了青山綠水

我黑白分明的眼

也被刺得鮮血淋淋

雪

桀驁不馴

鋪天蓋地

瞬間

一張白紙鋪平了

高峰與低谷

人生的密碼

原本只有腳印

畫出來的太陽

比冰塊更冰

仰天一笑

卡住我喉嚨的淤血

無影無蹤

舟

與浪尖舞蹈

與礁石較勁

披星戴月

心里只有一個(gè)彼岸

再回首

水天相接的地方

屹立腦海的嘆號

越發(fā)瘦削

越發(fā)模糊

老師——

您幫我渡過的

何止是一條江

還有鎖住心靈的自己

相親

崎嶇的小徑絆不倒

駿馬

再厚的風(fēng)雪凍不僵

血液

不是我一無所有

除了真情

一切過眼云煙

黃金白銀

只是生硬的貨幣

若再抬上一桿秤

更無法計(jì)量一生一世

姑娘

敲響你家門的

是夜夜守望你憔悴的月

綠草與黃土

守在大路邊

綠草伸長脖子

天涯海角

心

在風(fēng)中搖搖晃晃

備受犁鏵的撕裂

櫛風(fēng)沐雨

黃土樂呵呵地

捧起一株株禾苗

當(dāng)田野彌漫秋香

路邊早已荒蕪

草

爬在地上

還做著美夢

“酒”之殤

從自己的心窩

我想翻山越嶺

走進(jìn)你的心窩

可是牙齒封鎖了前路

舌頭如同船槳

把我的一腔熱血蕩出

閑云迷霧

于是有人睜著眼掉進(jìn)陷阱

于是狂笑的背后

伴隨無聲的淚水

于是我奔赴太陽的絞刑架

億萬年

揭開一塊化石的真相

后人紅著臉不肯承認(rèn)

曾經(jīng)的鬧劇

劍

當(dāng)雙手立成自家的門扉

心

在風(fēng)塵中鈣化

劍

出鞘了

哪怕折為兩半

也要架起一輪皓月

因?yàn)闊o畏

千百年

人間最不缺的

還是春天

拐杖

坐在山的肩頭

不伸手也摘到星星

撇開貞節(jié)

任流水?dāng)[布

再強(qiáng)大的生命

也不過一葉浮萍

如果

蒲公英墜落崖谷

請讓我豁出一生

奐換一抔泥土

“詩人”

三斤半的鋤頭著地

粗糙的手下

少了荒涼

幾百年后

林海的上空

大雁流連忘返

鍵盤的字母

如同一條條生命

更是一個(gè)個(gè)靈魂

然而指尖醉醺醺的

堆出了一座座墓

每逢清明

挑起360擔(dān)淚水

我長跪不起

可睜開哭紅的眼睛

天崩地裂

因?yàn)橐淮髩K墓碑

只躺著“詩人”的大名

愛情

拴在門口的駿馬

是一截朽木

養(yǎng)在手心的索瑪①

是一張白紙

我的大涼山

撒一粒蕎子

便回收一個(gè)秋天

白了頭的

只是歲月——

胸膛依然回響馬蹄

褶皺不堪的

只是相思——

火辣的酒還沒敬上一碗

我的大涼山

因?yàn)閻矍?/p>

一山一石勝過金子

①索瑪：彝語音譯，杜鵑花。

古樹

皮膚龜裂

歲月滄桑

古樹

越活越年輕

深山

猛獸不斷

古樹出奇地安詳

也許最恐怖的

莫過于人吃人

見證了饑荒

見證了歷史不是幾個(gè)潦草字

還有什么讓它坐立不安

離了古樹

人們照樣歇涼

但心底飄揚(yáng)的旗幟

又有誰能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