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塵星空文斯·卡特

段超

孤單的昔日大佬

深秋的孟菲斯，寒風日漸蕭瑟，而在這寒風里，一個身穿海軍藍外套，帶著蒼老面容的身影在孤獨的走著。曾幾何時，這個有些落魄的身影還是萬眾矚目，輕擺小腿便可凌駕萬人之上的超級巨星，然而此時，他卻在幻想著如果自己能擁有逆轉時間的能力該有多好。文斯·卡特，這個一直帶著UFO綽號的老家伙走出了聯邦球館外的停車場，再等一會，他還有一場比賽要打，而現在他想的是希望自己能在今天重現當年的樣子，哪怕只有短短一瞬也好。

灰熊隊這天的對手是馬刺隊，比賽還有三個小時才會開始，可胡子有些花白的“老飛人”此時已經來到了球館，就像往日一般，他和球館里的保安、工作人員打著招呼，那個極具親和力的笑容依然掛在這位總是第一個趕到球館的灰熊老將臉上。接著，卡特換上了訓練服，拿起籃球走進了空無一人的球場。跳投，一球接著一球，整個球館里只有皮球撞擊地板的節奏，以及鞋底摩擦地板的尖叫，當然，還有皮球入網的順暢。卡特投了250個球，有著超過七成的命中率。

這是2015年的12月初，再過一個月便是卡特39歲的生日了，卡特依然在繼續著自己的籃球生命，甚至在某些時候，他還可以讓當年的樣子重現。即便是現在，他還能碾過防守球員大力灌籃，迎著干擾在三分線外飆射。比賽場上的節奏依然，就像舞蹈一般，當然，這些也都是源自于籃球，只有如他這般擁有漫長職業生涯的人才能明白其中的曼妙。

在灰熊隊，卡特只是后衛線上的第三替補，但論起履歷，他卻是隊中無人能及的翹楚。無視地心引力，飛躍2.21米的法國中鋒，兩次入選最佳陣容……

有人說現在的卡特只是習慣性地酣睡，說不準什么時候他會突然驚醒。

其實，在六天前也就是11月27日，他在和老鷹隊的比賽里首節就投中了一記超遠壓哨三分，這是六年以來灰熊球員在中場投中最遠的一球。這一投兩天之后，卡特又在76人隊霍利斯·湯普森頭上來了一記隔扣，雖然那是他當晚僅有的兩分，但已經足夠成為大家茶余飯后的談資了。

卡特在球場上練習了45分鐘投籃和運球，此時球館里仍然只有他一個人在訓練。滿頭大汗的老飛人回到了灰熊隊更衣室，坐在了更衣柜前。他的位置正好在康利和格林更衣柜的中間。歇了片刻，灰熊隊的隊員們才陸續到來。

對于卡特來說，現在是他球員生涯中經歷過的最艱難的時刻，賽季的前19場比賽，戴夫·喬格爾只給了他8次出場機會，到目前為止，VC場均4.8分、0.7次助攻和1.9個籃板均為生涯最低，37.3%的投籃命中率也快要接近生涯最低了。

和往常一樣，在比賽開始前兩個小時的時候，灰熊隊的球員才會陸續到來，已經練了好一會的卡特此時會逐一與隊友打招呼、擊掌，就像父母送孩子上學校巴士一樣，盡管只是一個細節，卻很有可能成為卡特NBA生涯走向終點的預兆，可他與球員們的互動卻也恰恰顯示了他還不想結束自己的NBA生涯。“我無比尊重籃球這項運動，如果我的比賽態度產生了問題，就是我該離開的時候了。但我還有余力，我也知道自己有這樣的能力。像科比這樣的家伙就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該離開，我還沒有那樣的感覺。就算只是給新秀講講NBA的生活，為場上隊友提點建議，也能說明我對球隊還有價值。”卡特說道，“雖然坐特等席看球的感覺并不好，但我還沒有離開的打算。我覺得我還能跳得很高，文斯往日的華袞并未完全褪去。”

引爆當今的舊引信

夢雖未逝，然力不復往。本賽季在卡特出場的37場比賽中，只有7場得分上雙，其中最高光的一場是2016年2月客場輸給老東家猛龍的那場，作為故地重游的老將，VC替補出戰31分鐘，8投4中，三分4投兩中，罰籃7罰6中得到16分，另外還搶下了7個籃板球。

當然，眼前看這些并不重要，對于卡特來說，應該考慮的絕不是一場比賽那么狹隘，或者說，現在已經到了要考慮名人堂資格的時候了。作為聯盟歷史位列第二十五位的得分手，排在卡特前邊的人中有16位入選了名人堂，而在現役，也只有六名比他的生涯得分高：科比、諾維茨基、加內特、皮爾斯、鄧肯以及還未宣布退役的雷·阿倫，這些人里恐怕多數都鐵定入選名人堂。

卡特的名人堂資格肯定要和多倫多聯系在一處，1999年他在這里得到了“加拿大飛人”的綽號，而多倫多這座NBA世界邊緣的城市則是被那個號稱彈跳達到1.3米的家伙拯救了。“毫無疑問文斯會成為名人堂成員。”猛龍時期文斯的教練布奇·卡特說道，“數據表明他會入選，但他的表現可不是只有數據那么簡單。我們談論的可是一位曾激勵一代青年選擇籃球的家伙。”在聯盟的任何一支球隊的更衣室里，都能找到來自于卡特的影響力。他用充滿創造力的扣籃以及面筐時的無所畏懼，激勵了諸多聯盟中的年輕人。

在這些年輕人里，可能被人提起最多的就是勇士隊的庫里。“我是和文斯一對一對抗中長大的，他教了我很多成為一名職業球員的要領。”庫里說，“文斯總會為我騰出時間，不過一對一他從沒讓我贏過，但我永遠記得他告訴我的打進NBA的法門——日復一日的勤奮，努力訓練，給球迷留出時間。他對我的影響太大了，只要有他出場的比賽，他就是焦點。‘文瘋癲（Vinsanity）就是這樣，是他讓籃球在加拿大變得受歡迎起來。”

除了庫里，勇士隊前鋒巴恩斯也因卡特而改變了自己。“文斯是我選擇去北卡的重要原因，他無所不能，我從小就喜歡他，他攻擊籃筐的方式影響了我。那些用來隔扣大個子的風車扣籃均源自于本能，每個夜晚都不要把視線從他身上移開，因為你不知道那會令你錯過什么樣的精彩，現在已經沒有像他這樣的球員了。”

在聯盟里打了11個賽季，如今身為助教的沃爾頓也是卡特的擁躉。“文斯是我們這個時代最好的扣將，他的運動能力太強了。他還在北卡的時候，我記得他在與普林斯頓的比賽里隔扣過我的哥哥。當文斯跳起來空接扣籃時，居然比我哥哥足足高出了半米還多。”沃爾頓說，“那場比賽后我哥哥讓我看電視回放，因為他知道自己會成為文斯的背景，而文斯則每天都是電視上的焦點，沒錯，每天都是。”

隊友們在做著拉伸，而卡特彎下腰，仔細地把鞋帶穿進球鞋中，然后套在腳上慢慢系緊。此時，比賽還有一個小時就要開打，椅子上的卡特用略帶倦意的眼神環視著更衣室。他的目光就像醫生的掃描設備，一邊看一邊自問，這些家伙，誰需要鼓勵，誰需要一個笑話放松，誰又需要聽聽馬刺的弱點。“作為球員，我能找到一些從教練角度無法察覺的事情，因為我可以從球員的角度設身處地的思考問題。”卡特說，“教練組給了我話語上的寬松，我要利用好這些。”

對馬刺一役，球隊的首輪新秀杰雷爾·馬丁沒有被列入出場名單，于是卡特便讓這個21歲的小伙子利用這個空當好好觀察鄧肯，假想怎樣對抗那個15屆全明星。“文斯很照顧我，對此我非常感激。”馬丁說，“他會帶我出去吃飯，告訴我一些經驗。卡特是我兒時的偶像，我還記得他奧運會上飛躍法國中鋒的畫面，小時候我就希望自己能成為文斯那樣的球員，所以他的話我都會聽。”

不服氣的歡呼

距離開球還有20分鐘時間，馬丁跟著卡特走出了更衣室，顯然，這個新秀已經把卡特當成導師了，他也愿意聽卡特曾經那些不屈不撓的故事，而文斯第一次扣籃的故事是最讓他百聽不厭的。

卡特的第一次扣籃是在小學六年級時家鄉的籃球場上，當時他還是個1.65米、只有12歲的愣小子。在佛羅里達戴唐納的小學里，卡特敢于和比他年長的孩子比賽，而那些大哥哥們則總是挑釁他，要他證明自己可以扣籃。“沒人相信我能扣籃，所以我的態度就是‘不關心你們的想法，我只要打你的臉。”卡特說，“我從來都無所畏懼。”

很快，卡特的扣籃便成為戴唐納的一道風景，他在緬因蘭高中上學時，他的比賽球票甚至被炒到了100美金，而那些搶不到球票的球迷也愿意花3美元在付費電視上看他的比賽。“文斯的起跳就像做著電梯一樣，他跳得比誰都高。”1992-99年間執教緬因蘭高中的查爾斯·布林克霍夫教練說，“他的臉上還總是掛著大大的微笑，因為他知道自己做的事情獨一無二，那是天性使然，他是這里的明星。”

也許對卡特的記憶更多的是賽場上對籃筐的施暴，但他那些最殘暴的扣籃卻都發生在訓練之中。“他差點把籃筐砸壞了，他跳起來手肘都過了籃筐。”卡特在高中時的后場搭檔喬·吉登斯說，“文斯明白彈跳是上天賜予他的意外禮物，所以他很少說這個，因為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明白這一點。他練得很刻苦，想盡一切辦法來提高彈跳，但跳躍能力始終是他天賦的一部分。”

吉登斯現在是佛羅里達橙灣高中的教練，2000年的夏天，他曾在自己位于戴唐納海灘的母親家里，接到過身在澳大利亞悉尼的卡特打來的電話。“你現在打開電視看體育新聞。”

“怎么了？”吉登斯滿臉茫然。

“快打開！”卡特興奮地對著電話喊道。

于是吉登斯把電視撥到了體育臺，接著他看見了這樣一幕：卡特猶如身穿火箭裝一般高高躍起，飛過了法國中鋒，而場邊，甚至連法國隊的球員都為卡特歡呼起來。“我的驚呼聲太大了，鄰居們可能都聽見了。”吉登斯回憶道，“這是籃球史上最偉大的扣籃。”

16年后，當卡特回憶起那一扣時，則依舊風輕云淡。他聳了聳肩，臉上帶著平和的笑容，那副表情就好像在說他也不知道怎么辦到的，但那感覺確實很美妙。“那是個特別的時刻，我還沒有回頭看過這個球呢。”

相伴左右的旋律

距離比賽開始還有幾分鐘了，卡特還在球場上晃著。他是場上惟一和當值裁判羅恩·加雷特森握手的球員，后者自1987年便開始在NBA執法比賽了。他還和鄧肯寒暄了幾句，雖然交集不多，但畢竟有著接近20年的交手，此時同樣如老友一般。

在賽前球員入場時，卡特和其他替補站在一起，當介紹完主場先發球員后，卡特和隊友們逐一擊掌。之后介紹客隊球員時，卡特一直在活動著雙腿，隨著音樂晃動著腦袋，他在感知球館中的氣氛。

馬上要開球了，替補們紛紛回到替補席，只有卡特走到了場邊，和先發后衛康利耳語了幾句，直到裁判示意他才回到板凳上。

“我在聯盟里打了9年了，但文斯仍然能做我的導師。”康利說，“他能看到一些場上球員無法發現的細節，卡特是我們隊里很多人的偶像，我們現在仍然尊敬他。他很有明星氣質，不時你就能在他身上看到往日的光輝，你能看到他曾經的運動能力和彈跳，能看到他靈光一現的感覺真的很特別。”

但與馬刺一役，這些會出現嗎？卡特看起來并不關心這個，他還沉浸在音樂之中。對于他來說，這是他現在應有的生活。

幾天以前，卡特造訪了孟菲斯音樂學院的音樂廳，這里有11個孩子在合唱1993年埃靈頓公爵創作的爵士名曲《ItDontMeanAThing》。隨著音樂，卡特也加入了進去，他在孩子們中間跳起舞來。卡特此行的目的就是和孩子們在一起的，所以當音樂剛一停下，孩子們便圍了上來。“生活中總會經歷艱難的時刻，所以音樂會成為困境中的良藥，讓我釋放自己。”卡特說。

上五年級時，卡特曾上過一段薩克斯課，他的繼父哈里·羅賓遜是緬因蘭高中的樂隊指揮，羅賓遜有一對神奇的耳朵，他能在200人合奏的樂隊里挑出錯來。卡特還和繼父一去過高中的橄欖球賽，暑假卡特都是在籃球和樂隊排練中度過的。

高四的時候，卡特完全繼承了繼父敏銳的音樂天賦，他成了學校樂隊中的鼓手，其他樂手都要隨著他的節拍。由于緬因蘭高中沒有樂譜，所以演奏時大家的目光都會緊盯卡特，他那頂藍色高帽會隨著節奏擺動，他甚至還創作了學校的放學歌。“大家喜歡看文斯的表演，他也知道什么表演才能取悅大家。”吉登斯說道。

貝多芬·庫克曼大學曾經授予卡特過一個音樂學位，可能不打籃球的話，卡特會成為一名音樂家。“音樂一直是我籃球生涯的重要部分，我總是努力在場上找到完美的節奏，找到節拍，我在場上打籃球就像演奏音樂一般。”對音樂的敏感性和成為偉大球員有些共通性，很多人靠聽音樂來找節奏，怎樣在場上得分，怎樣把比賽拉進你的世界。但很少有誰能找到卡特那樣的節奏感，正如偉大的舞者能感知音樂一般，VC就是球場上的偉大舞者。

卡特在他孟菲斯的家里組裝了一個錄音棚，在那些需要枯坐48分鐘的比賽日里，卡特會選擇把時間花在錄音棚里，以忘記暫時的不快。“這個錄音棚是文斯的杰作，對他來說，玩音樂和打籃球一樣自然。沒有音樂他的籃球就不會打得像現在這么好。”吉登斯說道。

興奮爆棚的焦點

比賽已經打了8分鐘了，卡特卻還沒有獲得出場機會。首節還有3分55秒結束時，灰熊以15比10領先。暫停時，卡特湊到了小加索爾的身邊，告訴他一會得在低位頂住位置，主動要球單打鄧肯。在灰熊隊里，卡特扮演了他這個年紀應有的角色——球員兼教練。

暫停結束后，馬克來到低位要位，接著球送到他的手中，正如卡特所說，小加索爾在鄧肯面前后仰跳投命中。場邊的喬格爾看后轉向卡特笑著說：“哥們，你是要搶我的飯碗嗎？”

整個上半場卡特都沒有獲得出場機會。

在布奇教練的腦子里，那些扣籃仍舊記憶猶新，在他執教文斯的時候就意識到這家伙將會改變加拿大的籃球歷史。“那是我們在多倫多加拿大航空中心球館打的第一場比賽。”布奇教練說，“我們打了一個普通的戰術，文斯給我們的控衛做了一個掩護，然后快速飛向籃筐。當接到傳球以后，他隔著‘大鄉村布萊恩特·里弗斯把球砸進了籃筐，當時這個球把里弗斯的膽都嚇破了。我覺得，可能里弗斯的下滑期就是從那個扣籃開始的。”

正是因為卡特的存在，多倫多，這座以冰球為第一運動的城市開始為籃球而歡呼了。卡特帶動了這座城市的籃球熱潮，從他加盟猛龍開始，籃球運動就像春天的花朵一般興盛起來，很多人都在爭相模仿加拿大飛人。“毫無疑問，如果不是因為他曾在猛龍打過球，NBA不可能這么快就把全明星放到多倫多。”布奇教練說，“即使這里的球迷不懂球，他們也愿意看看卡特的扣籃。卡特也喜歡球迷，他是第一個在加拿大舉辦籃球訓練營的NBA球員。溫哥華之所以沒能留住NBA球隊，大部分原因就是他們沒能擁有一個像文斯那樣的球星。”

進入聯盟的第四年，卡特的15號猛龍戰袍躍居全美最暢銷球衣之首。他在多倫多是如此受歡迎，每次出現在公共場合時都能得到像世界冰球傳奇人物韋恩·格雷茨基一般的待遇。有一次卡特和吉登斯在多倫多一家商場閑逛，卡特并沒有在那里駐足多久，但卻吸引了超過1000名粉絲要求合影和簽名。“球迷差點把我們的車擠爆了，我們不得已求助了警察。”吉登斯說，“文斯當時是加拿大最受歡迎的人。”

那時，現在騎士隊的前鋒特里斯坦·湯普森就住在多倫多，少年時的他還參加過卡特的籃球訓練營。除了TT，像凱利·奧利尼克、安東尼·本內特、安德魯·威金斯都是因為卡特才愛上了籃球的。“他身穿猛龍球衣參加扣籃大賽，對我們來說都是重要時刻。”威金斯說，“這激勵著我打球，并越來越熱愛這項運動。我希望我也能擁有那樣的職業生涯。”

“你和任何一個懂籃球的加拿大人聊天，他們都會告訴你看籃球只是因為文斯。”被卡特看著長大的庫里說道，“他讓人們渴望了解這項運動，因為他每晚都能做出一些讓人不敢相信的事，文斯對NBA意義非凡。”

比賽進行到了第三節，在這一節還有3分30秒結束時，卡特起身脫下了訓練服，邁步來到了技術臺邊。此時灰熊隊正處于落后，但看到卡特即將上場時，一位前排的觀眾還是喊著：“我們需要一些瘋狂，加油，文斯！”替換下扎克·蘭多夫，主場球迷為卡特送上了驚雷般的歡呼，因為卡特，球迷仍然可以在比分落后時保持興奮。不得不說，這很神奇。

但這就是卡特存在于孟菲斯的意義，17000名現場觀眾起身迎接他，年輕時的卡特讓球迷看到了各種可能性，而現在，是他在渴望讓球迷再次見到那些曾經的瞬間。

上場后，卡特成了場上教練，他指揮年輕隊員進攻、換防。登場兩分鐘，在一次進攻行將結束時，文斯接到了隊友的傳球，然后他高高躍起，用教科書一般標準的動作來了一記跳投，只是最終皮球彈筐而出。雖然神勇不再，但卡特還是在場上留到了第四節。在一次錯位防守中，卡特頂住了比他重得多的迪奧，只是在籃下卡位時，他被后者撞翻在地。

拖延的孤獨離別

第四節還剩4分42秒時，灰熊已經落后了19分之多，喬格爾用拉斯·史密斯換下了卡特，文斯嘴里吐了一句臟話，然后默默地坐在了板凳席的末端，他今天的工作到此結束了。卡特把毛巾搭在頭上，呆呆地看著場上的戰局。技術臺的數據統計上，卡特那一欄里寫著：11分鐘、0分、1個籃板、1次助攻、1次搶斷。那晚，總是音樂伴其左右的卡特走調了。

在本賽季開始之前，喬格爾曾把卡特叫到自己的辦公室里，和他推心置腹地聊過一次。喬格爾告訴卡特上賽季場均16.5分鐘的出場時間，在新賽季里會變的更少，同時他也強調，這樣做是希望卡特能把體力留到季后賽，因為那時球隊會更依賴他。但卡特仍然感覺很失望，那天晚上他徹夜未眠。

最初，他會把自己扔到錄音棚里，但僅僅幾天之后，他便開始研究起吉諾比利的比賽錄像來，以求從中找到突破。“整個職業生涯我扮演過各種角色，我都能接受。”卡特說，“這也是我能打這么久的原因之一，我愿意服從教練的安排。我愿意這么做是因為我仍然熱愛這項運動，能在聯盟里打20年感覺很棒，我希望加入到帕里什、加內特和凱文·威利斯這些人的行列中去。”只是，那些人都不是后衛，所以卡特想辦到這個更是難上加難。科比就是個例子，他也是僅有的打了20個賽季的后衛，而卡特到20年還差兩年，要知道，在14名超過19年職業生涯的球員里，只有三個是后衛，除了科比，另外兩個是斯托克頓和賈森·基德。

“NBA的生活就是如此，輸球讓人難過，不過我覺得自己距離找到節奏又近了一步。今天的投籃都沒進，我會回去看錄像，我已經等不及明天的比賽了。科比這樣的球員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該告別，不過我還沒到那樣的時候，我已經等不及下一場比賽了。”說完，卡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套上了來時穿的海軍藍外套，他平靜地和隊友擁抱道別，拿了一瓶飲料走出了更衣室。出球館時，他還不忘和球館的保安說再見。和來的時候一樣，走出球館的卡特還是那樣孤獨，漸漸消失在了孟菲斯寒冷的冬日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