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德問我:“你為什么不坐火車呢?就不用這么辛苦了。”
我有點發(fā)愣,確實連想都沒想這個問題。跑了600多公里,來到位于格拉夫葡萄酒產區(qū)的理查德的車隊的時候,已經(jīng)快6點了。那時天已經(jīng)擦黑了,所有人都下班了。只有理查德等在辦公室里。有點著急……后來我才知道,原來和女朋友有個周末的約會。
你明天什么時候走呢?我說早上。因為我要趕在中午之前回到巴黎,和兒子一起過周末。雖然沒有理查德那樣的浪漫,但是父子的世界也很溫暖。
那明天也不能請你吃飯了,他搓搓手,然后吮大拇指,我和女朋友說說吧,看看是不是可能我們晚上一起吃。丫拿起電話,按下號碼,有點猶豫。
不用,不用,我連忙說,我正好晚上還有事情。這當然是需要這樣善意的謊言的時候。
好吧,那么我們下次約好時間,一定一起好好喝酒。臨走的時候,他從身后拿出兩瓶酒,塞到我的背包里。
理查德是個很熱情地家伙,每一次來都要幫我安排食宿,都要把車子借給我,好像只有這樣才盡到了地主之誼一樣。在法國人當中,有點少見。也難怪,他是西班牙的血統(tǒng)。我認識他,也是在達喀爾的比賽中,這個車隊的技師都很有點老,而且總是帶著有點年頭的葡萄酒。在等待車手回營地的時候,就這樣坐在卡車邊,一口口地悠閑著,引擎的轟鳴,宛然是另一個世界。
我很喜歡這樣的氛圍,也就很快成為他們中的一個分子,一杯酒,一個黃昏,一次漫無邊際的龍門陣。
再后來,先后介紹了幾個中國車手給他們。也就見識到了這些老家伙的另一面。真的不含糊,他們來到達喀爾,真的不是為了在南半球喝北半球的酒,起碼,不僅僅是。
來到這個車隊的當然都是菜鳥車手,先是卡車組的李陽,一出道就是T4組第22名的好成績。其間,他和理查德翻越沙丘的鏡頭,對于兩個人都歷歷在目。
第二次是郭洪志,這個在多士德車隊幾乎喪失了所有對于比賽信心的哥們,在理查德這里重新充滿了電。對,完成了達喀爾這項極限挑戰(zhàn)的人都稱得上是英雄,那么,郭洪志頭上的確就是這樣一頂桂冠。
第三次是何志濤,就是今年達喀爾剛剛出爐的新科英雄。單就技術而言,在上面的三個車手中,他可能是最嫩的一個。但是,他趕上了一個好年頭。2016年的比賽,沙漠賽段幾乎縮小到不能再少的程度。而他呢,幾乎是被拖著完成了費揚巴拉的兩天。
當他看到下面的沙丘時,我肯定他嚇壞To我自己從來都沒有看到理查德開著T4卡車在沙漠中馳騁的樣子,但是真的很好奇,因為他每一次提起的時候,語氣中帶著少有的得意。
而他最功德圓滿的,就是完成自己的允諾,讓每一個車手都能抵達終點。這對于一個做卡車助理服務出身的車隊老板來說,可能并不意外:“就算你開車真的不行,但只要你想,我可以把你拽出來。”
達喀爾這項法國人任性的證據(jù),玩的其實并不僅僅是任性,而是扎扎實實的經(jīng)驗和意志。在看理查德之前,我還拜訪了前豐田廠商隊的老板拉德,32年的參賽經(jīng)驗使得他對于越野拉力賽的熟悉和把控都稱得上爐火純青。和他聊完,更加感受到所謂老炮兒的分量。
沒錯,這項比賽并不在于你有多少技術含量,更在于你有多少經(jīng)驗。能夠意識到這個層次,你就可以貼上達喀爾粉絲的標簽了。問題是,在我這么多達喀爾朋友中間,理查德其實算不上老炮兒。
他自己參加比賽迄今,也還不到十年。而在這十年中間,他已經(jīng)完成了自己從一個車手,到一個車隊老板的轉身。更牛的還在于,他還在寶馬X6的基礎上,打造了越野版賽車,經(jīng)過兩年的比賽磨練,儼然已經(jīng)進入實戰(zhàn)階段。而他的車隊,也儼然成了圈內的一個實力不凡的新銳。
參觀完理查德的新車,我一狠心,直接進了返程的高速公路。一千三百多公里差不多是一個超長的賽段了不過,這么好的公路,在比賽中你想都不要想。只有一陣陣的霧,讓我想起了費揚巴拉白色的細沙,真的很像。
那是四年前的時候,我們差不多—直開到早上6點才抵達營地,中間還沒有吃飯。我已經(jīng)很幸運了,專門在拉羅塞爾港停了下來,在老碼頭唯一一家開著的餐館里,點了一份金槍魚和烤魷魚。魚全部是當天早上在碼頭上買的,都很給力,加上一杯很果味的干白,油然而起的是一種嗨。
和交朋友不一樣,吃魚是越新鮮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