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到事件

楊曄

在去教室檢查晚自習的路上，上課的鈴聲響起，我看見了一群仍在“閑庭信步”的學生，便下意識地朝學生喊了一嗓子，但沒有看到誰做出加快腳步的反應。走近才看清，這群學生竟然都是我班上的，這還了得？！

“都給我站到教室外面去！”我一聲怒吼，一排溜的男孩女孩低眉順目地站到了教室的外面。

“有誰有什么正當理由可以讓我原諒你的遲到嗎？”我強壓怒火。

“今天第九節課有年級活動，我們吃飯洗澡都晚了。”小趙小聲地為大家申明原因。

“那你們在來教室的路上，看見別班有遲到的學生嗎？”我反問。

“沒有……”

說話間，跑來了氣喘吁吁的小劉。

“你跑來的？”我問。

“嗯。”

“好，看得出來，說明你知道遲到不對，想用跑步的方式減少遲到時間，進去吧。其他同學明明知道已經遲到，卻完全沒有想辦法彌補，那就站在這里反思一會兒吧。”

十分鐘后，我讓這批學生進了教室，打算在班上做一個“總結”。“遲到”事件雖小，但教育契機不可誤。雖然我只是英語科任教師，而且只教這個班一半的學生，可我從來不認為德育只是班主任的事兒。我首先告訴學生，我想就今天的群體遲到事件做一個調查，希望得到同學們的誠實回答。學生們都表示樂意配合，于是有了我們下面的對話。

我：如果你們知道自己遲到了，心里會不會緊張害怕？

生：會。

我：你們怕什么？

生：怕被老師批評，怕被班長記名字。

我：假設今天楊老師（該班班主任）在上課前告訴你們，我可能要晚到十分鐘，記遲到的班長也剛好今天請假沒來上課。你們還會擔心遲到的問題嗎？

生：呵呵，那太好了，誰怕呀。

我：如果在這種情況下，離上課還有五分鐘，有誰會跑步而不是走路來教室。請舉手。

教室里稀稀拉拉地，但是很堅定地舉起了幾只手。

我：小黃，你為什么會跑？

小黃：反正我就是不喜歡遲到，沒有什么理由。遲到了會心里不舒服。

其他幾名舉手的學生點頭表示同感。

我：很好，說明你們的心里已經有了自己的道德準則。再設想一下，你們要乘坐的飛機還有十分鐘就停止辦理登機手續了，有誰會跑？請舉手。

生全部舉手。我問為什么，大家齊說：“當然要跑啦，飛機可不等人！”“上課的鈴聲也不等人呀，為什么你們不在乎？”我反問。

小張：飛機票要花錢的，上課遲到幾分鐘又沒有什么損失。

小蔣：飛機票錯過了就錯過了，課堂里錯過的那幾分鐘可以通過接下來的課補上。

學生們七嘴八舌地說著各自的理由。

我：也就是說，同學們覺得飛機票的價值高于課堂的價值。也就是說，你們認為，價值一千多元的機票浪費了可惜，而因為遲到耽誤學習的十分鐘時間不足掛齒。

生“呵呵呵”地笑，沒人反駁。

我：同學們都知道“上課不遲到”是《中學生日常行為規范》中一項重要的條款。但是，在無人監督的情況下，大部分同學卻會選擇放棄遵守，因為“上課遲到不扣錢”。看得出，同學們對行為規范的應對心理是不盡相同的。那么現在，老師給大家作個測試，測測你們的道德年齡好嗎？

生“好哎好哎”地應著。我知道，這個年紀的學生普遍歡迎“心理測試”。

我開始了下面的講述：

有個美國的心理學家叫勞倫斯·柯爾伯格，他曾經將人的道德發展劃分為六個階段。你們聽聽看，自己到了哪個階段。第一階段，我不想惹麻煩。比如害怕遲到被老師批評。（100%的學生舉手）嗯，我女兒上幼兒園時也是這么想的。（全班學生大笑）第二階段，我想要獎賞。比如遵守時間不遲到，期待得到老師、家長的贊賞。（70%的學生舉手）我女兒現在剛上小學，她也是這么想的。（好多學生看著沒有舉手的小唐大笑，有學生插話取笑小唐“還在上幼兒園”，我不予理會）第三階段，我想取悅某人。比如不遲到是為了讓老師、家長和自己高興。（50%的學生舉手）好，我們班一半學生已經從道德小學畢業了！第四階段，我總是遵守規則。比如說我從來就是遵守班規校規的學生。（20%的學生舉手）恭喜這部分同學，你們已經提前進入道德學校高中部了。（“耶”，20%的學生歡呼）第五階段，我體貼他人。比如說，遲到會打擾到不遲到的同學。（10%的學生舉手）不錯喔，你們已經進入道德學校的大學部了。（5名舉手的學生臉上洋溢著得意的神情）第六階段，我有個人的行為規范。比如說，遵守時間、不遲到已經成為我的個人道德標準，不需要他人的監督。（3名學生舉手）哇，我們班竟然有三位同學從道德學校畢業了！但是，老師有一個疑問，為什么同一個年齡段的學生，道德年齡卻相差這么大呢？

學生集體失語。看得出，他們心中已有所觸動，開始安靜地思考。幾分鐘后，我對今天的遲到事件做了總結：今天十幾個同學上課遲到，這事兒看似很小很平常，卻反映出同學們的道德發展處在不同的階段。有的同學需要他人的監督來遵守規范，有的同學卻可以做到自我監督。這就好比在沒有交警、沒有攝像頭的紅綠燈處，你能否做到紅燈停、綠燈行一樣。闖紅燈造成的悲劇，同學們都聽說過；其實，無視遲到和闖紅燈的本質是一樣的。老師希望同學們認真思考一下“遵守道德行為規范”的真諦。希望大家從小事做起，真正做到用自己的內心時刻監督、提醒自己，讓自己的道德年齡盡快成熟。

晚自習接下來的時間，學生們都很安靜。看來，這些學生誰都不想被當成道德年齡上的幼兒。

（責編 白聰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