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單一良
求同存異,協商民主:中國特色政改必由路徑
文/單一良
協商民主的實質,就是要實現和推進公民有序的政治參與。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要把協商民主與選舉(票決)民主結合起來的過程中,始終要體現“公民有序的政治參與”這一現代民主精神,并把它作為民主和法治的重要內容,引導群眾以理性合法的形式表達利益要求。
3月3日下午,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十二屆全國委員會第四次會議在人民大會堂開幕,俞正聲代表政協第十二屆全國委員會常務委員會,向大會報告工作。報告首次細致論述什么是“同”,什么是“異”,報告中“協商”以52次的出現頻率位居最高頻詞,而“求同存異”的協商民主正是中國特色的政治體制改革的必由路徑。
縱觀黨的十八大以來,人民政協事業取得突出成績,其重要根源是在以習近平同志為總書記的中共中央關于發展社會主義協商民主的新理念新思想新戰略指引下,協商民主的重要決策部署開花結果。俞正聲在今年的政協工作報告中指出,人民政協在各種履職活動中更加廣泛地凝聚發展共識、改革共識、法治共識、反腐敗共識和價值觀共識等,做到增進一致而不強求一律、尊重差異而不擴大分歧、包容多樣而不弱化主導,自覺抵制和反對一切違背、損害和削弱共同思想政治基礎的言行,不斷鞏固已有共識,凝聚新的共識。
比如對于“平等議事”,報告強調要“始終堅持”。報告認為,有平等才能溝通、有平等才有信任,參加協商的各方都應該遵循協商民主原則,要表達也要傾聽,要批評也要諒解,要勇于堅持真理也要自覺修正不足,不強加于人,不先懷成見,不因人廢言,在討論對話中深化思想認識,不斷加強團結目標下的民主和民主基礎上的團結。而在談及正確處理一致性和多樣性關系上,要堅持求同存異。報告指出,“同”是基礎和前提,就是共同致力堅持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這是我們團結奮斗的最大思想政治共識和最大公約數;“異”是客觀現實和重要特征,政協委員來自方方面面,利益訴求、知識背景、社會閱歷、生活方式等不盡相同,對某個具體問題的看法和認識總會存在差異,隨著社會發展和時代變遷,有些差異在減少和消弭,同時還可能出現新的差異。
我們知道,2013年新一屆全國政協產生后,作為推進“協商民主”的一項制度建設和創新,中斷了近半個世紀的“雙周座談”得以恢復。而重啟后的“雙周座談會”,在名稱中加了“協商”二字,體現了“延續但不照搬”,也契合了中共中央強調的“協商民主”。2016年1月21日,全國政協在北京召開第46次雙周協商座談會,圍繞“快遞條例的制定”建言獻策。從已召開的46次雙周協商座談會來看,議題領域較廣,精準扶貧、媒體融合、政府職能轉變、“絲綢之路”經濟帶都有涉及。過去全國政協委員一年只開一次會,委員主體作用難以得到充分釋放和發揮,這個現象被稱為“年委員、季常委、月主席”(政協常委每季度開一次會,政協主席、副主席每月開一次會)。但有了雙周協商座談后,每年大約開20次座談會,每次邀請20名左右的政協委員,一年能邀請400人。一屆5年,就有2000人可以通過雙周協商座談會參政議政,改變了“年委員”的印象。同時,協商民主作為黨的十八大之后的高頻政治詞匯,越來越被各界所肯定。盡管在延安時期的“三三制”(延安時期的一種政府組成機制,共產黨員、工農、中間分子各占三分之一)、新中國成立初期提出“政治協商”已經有“協商”的意思,但那時還是一種“民主協商”,而不是“協商民主”。
所謂協商民主(Consociational Democracy)或稱“協商(和)式民主”、“結盟民主”,一般通用的解釋是指在一個國家內可以有多個以種族、語言或宗教分割的政治力量并存,但同時依然保持很大程度的穩定性。這種穩定性主要是通過各個政治勢力之間互相協商機制來取得的民主模式。
協商民主理論強調在多元社會現實的背景下,通過普通的公民參與,就決策和立法達成共識。其核心要素是協商與共識。協商民主有助于矯正自由主義的不足,同時也有助于不同層面的政治共同體的政治實踐。上個世紀90年代以來,在羅爾斯、哈貝馬斯等著名政治哲學家的推動下,協商民主贏得了學界的承認,成為當代西方民主理論研究的熱點問題。在多元文化主義的步步緊逼下,人們發現:“協商民主是一種具有巨大潛能的民主類型,它能夠有效地回應文化間對話和多元文化的社會認知的某些核心問題。”
實際上,無論是在希臘城邦的民主政治中,還是在現代的民主理論家盧梭、杜威那里,我們都能發現協商民主的影子。一般認為,第一次在學術意義上使用協商民主概念的應該是1980年約瑟夫?畢塞特(Joseph M. Bessette)在《協商民主:共和政府的多數原則》一文中首次使用“協商民主”一詞。羅爾斯和哈貝馬斯對于協商民主的關注使其聲勢大振,尤其是哈貝馬斯以話語理論為基礎,將偏好聚合的民主觀念轉換為偏好轉換的理論,從而使協商民主真正地成為上個世紀末最引人矚目的民主理論。其后,大衛?米勒(David Miller)、詹姆斯?塔利(James Tully)、辛格、喬治?瓦拉德斯(Jorge Valadez)等人的加入,使得協商民主最終成為當代西方重要的民主理論之一。協商民主對于西方而言也是一種新的民主形式,其主要是為了破解選舉(票決)民主的困境,彌補選舉(票決)民主的缺陷,提出可以用協商民主來彌補其不足。
在我國,改革開放以來盡管對于協商民主有著各種闡釋,但在黨的十八大以來卻逐漸成為尋求中國特色政治體制改革的路徑共識。黨的十八大報告不僅首次在黨代會報告中提出了“協商民主”,并提出了“協商民主制度”概念,從而將協商民主從一種民主形式上升為制度形式。特別是黨的十八大報告在“堅持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發展道路和推進政治體制改革”部分明確提出要“健全社會主義協商民主制度”,認為“社會主義協商民主是我國人民民主的重要形式。要完善協商民主制度和工作機制,推進協商民主廣泛、多層、制度化發展。通過國家政權機關、政協組織、黨派團體等渠道,就經濟社會發展重大問題和涉及群眾切身利益的實際問題廣泛協商,廣納群言、廣集民智,增進共識、增強合力”,并強調“堅持和完善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充分發揮人民政協作為協商民主重要渠道作用,圍繞團結和民主兩大主題,推進政治協商、民主監督、參政議政制度建設,更好地協調關系、匯聚力量、建言獻策、服務大局”,同時要求“加強同民主黨派的政治協商。把政治協商納入決策程序,堅持協商于決策之前和決策之中,增強民主協商實效性。深入進行專題協商、對口協商、界別協商、提案辦理協商。積極開展基層民主協商”。
在今年的政協工作報告中,協商民主的成果躍然紙上:2015年,政協委員、政協各參加單位和各專門委員會,通過提案積極履行職能,提交提案6012件。經審查,立案5027件,轉“意見和建議”828件,并案97件,撤案60件。截至今年2月20日,99.5%的提案已經辦復。其中,已經解決或采納的占19.5%,擬解決或擬采納的占64.4%,用作參考的占16.1%。
在政治、經濟、文化和社會發展等各個方面,協商民主都發揮了積極作用。在經濟建設方面,圍繞適應經濟發展新常態、轉方式調結構、實施“三大戰略”等方面,提出提案2098件。在政治建設方面,圍繞深化行政體制改革和司法體制改革、加強黨風廉政建設和反腐敗工作、加強協商民主建設和統一戰線工作等,提出提案605件。在文化建設方面,圍繞培育和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構建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加強網絡和新媒體管理等,提出提案378件。其中,針對提案呼吁依法從嚴打擊網絡違法活動,國家互聯網信息辦會同公安機關開展打擊網絡謠言、網絡敲詐、侵犯公民個人隱私等專項行動,推動凈化網絡環境。在社會和環境建設方面,圍繞完善生育政策、推動城鄉教育均衡發展、推進醫藥衛生體制改革、加強和創新社會治理等,提出提案1486件。圍繞低碳綠色發展、加強大氣、水、土壤污染防治、建立健全生態補償機制,加強環境執法和農村環境綜合整治等,提出提案429件。
當然,協商民主的實質,就是要實現和推進公民有序的政治參與。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要把協商民主與選舉(票決)民主結合起來的過程中,始終要體現“公民有序的政治參與”這一現代民主精神,并把它作為民主和法治的重要內容,引導群眾以理性合法的形式表達利益要求。只有通過求同存異、協商民主的方式加大公民有序參與政治活動的力度,才能彌補“選票民主”可能給中國社會帶來的水土不服問題,這也才可能是我們尋求中國特色的政治體制改革的必由之路。
(作者單一良系《人民法治》雜志社執行社長、法學博士、中國法學會會員、中國行為法學會常務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