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粹的心靈

孫夢晗

【摘 要】《安提戈涅》是古希臘悲劇作家索福克勒斯在公元前442年創作的一部作品，被公認為戲劇史上最偉大的作品之一。本文將針對劇作原著解讀以及親身觀劇感受，對安提戈涅這一人物形象加以分析。

【關鍵詞】古希臘戲劇；索福克勒斯；安提戈涅；純粹

中圖分類號：I106.3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6）02-0046-01

劇中描寫了安提戈涅的兩位兄長波呂涅克斯和厄忒俄克勒斯彼此不和，為爭奪王位發生激戰，結果同歸于盡。克瑞翁以舅父身份繼承王位，他宣布曾流亡國外并借助外國力量來爭奪王位的波呂涅克斯為叛徒，因而不準任何人埋葬其尸骨。按照古希臘神律，一個人死后如果不下葬，他的靈魂便不能進入冥土，而露尸不葬，也會觸犯神靈，殃及城邦。安提戈涅不顧國王克瑞翁的禁令，將自己的兄長、反叛城邦的波呂尼克斯安葬，而被處死。安提戈涅被索福克勒斯塑造成維護神權自然法，而不向世俗權勢低頭的偉大女英雄形象。

該劇于2013年被新銳話劇導演李六乙搬上了中國的話劇舞臺，這大概是筆者迄今為止見到過的最干凈的舞臺布景：一方白布從天幕的頂端傾瀉而下，仿佛一直要延伸到觀眾的腳下，一直延伸到每一個人的心里。沒有所謂的大幕開啟，燈暗燈明，安提戈涅雙目直視前方走上舞臺。圍著一個規則的正方形，每條邊，一步一步地走。她在等待，在思考，也在丈量。等待她的妹妹，思考她該對她說的話，丈量自己心里的力量到底有多堅定。是的，此時此刻的安提戈涅，她的心中，痛苦和矛盾正交織在一起，她將違背國王剛剛頒布的命令，去埋葬一具這個國家的法令不允許她埋葬的尸體。但是親情使她心中的信念變得堅定。因為她要埋葬的，是她的哥哥。安提戈涅踏在舞臺上的每一步，看上去是女子般的輕柔，其實每一步都蘊含了男子都不具備的勇氣和力量。她正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的走向真理。

在索福克勒斯的筆下，俄狄浦斯王的詛咒似乎在他的兒女身上得到了延伸，他的兩個兒子一個為了保衛城邦，一個為了推翻城邦，自相殘殺，最終雙雙死去。英雄得到了國家的安葬，而那個所謂的背叛者，卻要遭受曝尸荒野的命運。而面對這一事實的安提戈涅，拋棄了城邦的法律，拋棄了國王的威嚴，拋棄了將要受到的嚴厲懲罰，安葬了她的哥哥。這一切都做完之后，反而讓她覺得心安。因為在雖然她做出了她心中那個最正確的抉擇。死去的人可能是個叛國者，但是在她的心中，那個人只是她的哥哥。

在我的眼中，索福克勒斯筆下的安提戈涅是一個極為純粹的人。她的目的也很單純，維護神權和自然法，也要維護親情，維護自己哥哥的尊嚴。她用自己的實際行動，挑戰了國王的權威。國王的暴怒和將要面臨的死亡，并沒有讓她感覺到恐懼。甚至此刻，愛情對于她也沒有從前那么重要。她將被放逐到荒山野地，她將要面臨死亡。可是這一切都沒讓這個堅強的女人有過任何動搖。那個因為怕死而抓住了安提戈涅的仆人，那個嚴重只有權利和欲望的國王，那個為了維護愛情卻不敢挑戰父親權威最終不得不選擇結束自己生命的海蒙，還有想要救她卻如此無能為力的長老們……沒有一個標準能夠衡量他們的好與壞。在那個環境里，在那個天神的指示大于法度法制的社會里，或許每個人的選擇都是有道理的。但是只有安提戈涅，她干凈純粹的如此圣潔，堅強勇敢，敢用自己的行動去維護天神的莊嚴和真理的存在。她不懼怕死亡，因為真理已經化入了她的血脈之中。

最后說說那個可憐的國王。他看上去手握著忒拜城無上的榮譽，人們高喊著他主上。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懼怕他，他可以主宰忒拜城每個人的生命，卻主宰不了真理的存在與毀滅。他看似膽大到可以忽視天神的存在，但是卻因為先知的一些話變得恍惚出神。他看上去冷酷無情，即使安提戈涅是她的親人，仍舊可以要了她的性命。但是當他面對著兒子和妻子的死亡的時候，這個看上去如此不可一世的忒拜王，也在一瞬間被擊垮了。人非草木，他也一樣有血有肉，他是個偏執狂嗎？或許吧，總之是權利，帶著權力的欲望，一步一步的推著他走到了今天。看上去他一手促成了安提戈涅的悲劇，可是他的命運似乎比安提戈涅還要悲慘許多，當安提戈涅自縊在牢中，這位國王的兒子也為情自盡。他的妻子在聽說兒子已死之后，帶著對克瑞翁的怨恨，也自殺了。這個時候的克瑞翁似乎明白了是自己一手釀成了今天的悲劇，只可惜，他的幡然醒悟，似乎來得有些遲了。

大幕關閉，人群散去。站在劇場外，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當時的希臘，真理難道就等于天神？或者是等于國王和長老定制的法律之中。這所謂的真理真的能夠約束所有的人嗎？包括他們的心。可是當安提戈涅走上臺，又走下臺之后，她仿佛成了這個舞臺上真理的化身。一襲白衣的她，面無表情卻又透著堅定。總是不是萬般無奈，可是她仍舊選擇了心中最正確的答案。她失去了親情，她又為了親情選擇放棄生命，因此又失去了愛情。在我們眼中，安提戈涅是個再悲劇不過的人物，可是同樣的，她卻用這一件事，向這個世界，證明了所謂真理的存在。也許就像她那一襲干凈的白衣，簡單，純粹。可能，真理亦是如此，簡單，簡單得純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