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民族學角度看20世紀80年代初在德華僑的生活及融入

摘 要：中國的海外移民史可以追溯到清代，中法戰爭以后至北洋政府時期為移民高潮期。旅居德國的華僑開始于19世紀末，根據1986年德國國家聯邦統計局的統計結果，截止當年，來自大陸的華僑為8112人，來自臺灣島的華僑為4135人。西德政府收容的，來自中南半島的難民中，華人為15837人，來自香港及東南亞地區的華人為7730人。正是在這種背景之下，《西德僑報》應運而生。通過從民族學角度對《西德僑報》內容的整理分析，能夠了解德國上世紀80年代德國華僑的跨文化融入情況。

關鍵詞：西德僑報；華僑史；德國華僑

本文系2014年度黑龍江大學青年科學基金項目，項目編號qw201424。

中國的海外移民史可以追溯到清代，中法戰爭以后至北洋政府時期為移民高潮期。據記載，清代已經有在法國長期生活的中國商人，藝人，但此時并沒有像同期在東南亞或美國那樣形成一個華人社會，真正在歐洲形成華人群體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后。旅居德國的華僑開始于19世紀末，偽滿政府取消海外移民的禁令開始的。二次世界大戰后，德國分為東西德兩部分。西德建國后華僑仍然以經營餐館等行業為主。根據1986年德國國家聯邦統計局的統計結果，截止當年，來自大陸的華僑為8112人，來自臺灣島的華僑為4135人。西德政府收容的，來自中南半島的難民中，華人為15837人，來自香港及東南亞地區的華人為7730人。

正是在這種背景之下，《西德僑報》應運而生。西德僑報創刊于1972年，該刊為免費贈閱，發行范圍為旅居西德、意大利、瑞士等地的華僑。該刊為32開印刷版本，每一期80頁左右。早期為雙月刊，后來改為單月刊。發行人徐能在100期特刊中寫道：“本報的建報方針為服務及團結僑社，交流僑情，腳踏實地，不唱高調。”該報的固定欄目包括：《僑情報道》，《游學走廊》，《海外詩詞》，《來函照登》，《小說連載》《萬象》等。對該雜志內容進行梳理，能夠展現當時在德華僑的生活風貌。

人類學是研究任何地方、任何時代人類的學科。 它產生于歐洲文化的歷史背景中，但已經走向世界。在傳統上，人類學被分為四個領域：體質人類學和三個文化人類學分支學科：考古學、語言人類學和民族學。 在民族學的定義中，族群的成員是由于共同的背景，共享著某些信念、價值、風俗習慣及道德規范。他們由于文化特征的關系，認為自己與眾不同并有別于其他族群。按照巴斯的研究，當人們為自己宣稱一種特定的族群身份，且被其他人認定具有這種身份時，就可以說他們具有這個族群的認同。族性指的是認同于一個由社會所認定的族群，并感覺自己是這個群體的一部分，且因這種歸屬關系而被其他族群排斥。族群可以是一個種族群體，也可以是來自來自同一個母國、同一個出生地、同一種語言或同一種宗教的群體。運用民族學的方法可以對海外華人華僑進行比較深入的研究，陳碧笙明確提出，海外華人的族群關系因時間和地域的不同而有所區別，不過從總的情況來看，主要有以下幾種關系：第一，與當地民族的關系；第二，與其他外來民族的關系（包括與殖民者的關系）；第三，族群內部的關系；第四，與祖籍國的關系。

本文嘗試從以上四個方面對20世紀八十年代初的《西德僑報》文章進行歸類，總結旅德華僑在以上四個方面的表現，并嘗試分析其原因。

筆者選取1980年1月至1984年12月的《西德僑報》共60期（79至138期）。選取其中與僑胞自身相關的文章，并對其按照上述類別進行歸類。

1 與當地民族（德國本國人）的關系

從數量來看，反映與當地民族關系的文章并不算少。但是其中包括報道到德國訪問的臺灣藝術院團演出情況的文章11篇以及臺北故宮博物院展品到西德展出的情況8篇。除去這19篇文章，四年的雜志，寫與本地人交往的文章只有23篇。這個數量與寫本族群內部關系的65篇和描寫與祖國關系的46篇相比，差距十分明顯。這23篇文章主要涉及了以下幾個方面：1. 與德國人通婚或者交朋友（17篇）；2. 在生活中偶遇素昧平生的德國人，與他們的交流交往（6篇）。

通過閱讀此類文章，筆者總結，在德華僑與德國本地人交往比較被動，由于中德文化的巨大差異，華僑與當地人的溝通并不順暢，德國華僑眼中的德國人執著、嚴肅、認真，偶爾也會展現西方人的好動和浪漫，但有時過于執著的性格顯現出古板甚至不通情理的特質。在描寫與德國人交往的事例時，多數事例講的是在工作學習中與德國人的交往，中國華僑似乎很少參加德國人舉辦的聚會，除了一篇文章介紹一位華僑母親為女兒準備生日聚會邀請德國家長和小朋友之外，沒有一篇文章講華僑舉辦聚會邀請德國人或其他國家的朋友同事。

德語不好是華僑與德國人相處的首要障礙。二次世界大戰之后到本文選取的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旅德華僑數量劇增，其中大部分是來德求學做生意的一代移民。德語并非他他們的母語，因此，學會德語并與德國人像與本族群人一樣交往對于很多留學生來說，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另外德國本國人的性格特征也使得外族群人融入他們的生活變得不太容易。德國人較歐洲其他民族比較內斂，不屬于“熱情好客”的民族，但是這并不代表德國人對外來族群具有仇視心理，與這樣的民族打交道要了解他們的性格特點。比如在135期的文章《海外話工讀》中，作者記錄了自己與德國人工作的心得體會：“如果埋首只做你的工作，別人會以為你有什么問題，自認也不會主動和你接近，兩個禮拜下來，工作氣氛就不太好了，很明顯你被排斥了。幾次工打下來，頗有進步；老德過生日，不忘送分小禮物，喝上兩瓶啤酒，雖然當時會頭暈暈的沒辦法繼續工作，但是卻贏得他們的好感。”

文化差異在與德國人通婚的家庭中有更深刻的體現。在104期《生活雜碎》中，作者施仙坦言，與德國人通婚最大的收獲是“發現世界上竟然有另外一種不同于中國民族的人類，同生存于一個蒼穹之下，而吃別種飯，講別種話，甚至循用別種道德觀念，別種是非善惡的斷定方法。就像 ‘蓮出淤泥而不染，中國人贊其高潔，德國人卻見其狡猾偽飾，是不合真理的不自然。”她與德國先生的生活也是在兩種不同文化的沖突中逐漸磨合逐步走向和諧美滿。

2 與其他外來族群的關系

描寫與其他外來族群的關系的文章比重很小，只有四篇。一篇寫土耳其人，一篇寫哥倫比亞人，兩篇寫法國人。這能夠反映出華僑群體與本地外來族群交流不多，對這些群體也不夠重視，同時也能從中看出華僑群體對這些外來族群的看法。

與哥倫比亞人的交往是一場偶遇，登載在《西德僑報》第81期中。作者子聃被一位想學中文的哥倫比亞男孩搭訕，在與他的相處中，她了解到這個貌似熱情開朗的年輕人心中的秘密，在與她幾次交談后，這個男孩決定去印尼尋找他數年前失去聯系的戀人。與法國人的交往有兩篇，都屬于法國游記。一篇寫到，在巴黎，由于不會法語，被旅店老板拋白眼。另一篇則是寫在法國路上，被陌生的法國旅者幫忙，心中充滿感激。

總的來說，通過為數不多的幾篇文章能夠看出，在德華僑與當地其他族群交流并不多。究其原因，首先，在德華人族群的生活圈不大，即便與外族交往，也是德國本國人。另外，華人文化與除東亞以外的其他族群文化差異同樣很大，在與其他族群的交往中很難產生共鳴。

3 族群內部關系

前文的數據可以看出，《西德僑報》刊登的文章數量最多的是反映族群內部也就是華僑群體內部關系的的文章。從這方面的文章中可以看出，僑民十分團結，各地僑民互動互助，族群內部關系融洽。

《西德僑報》辦報四十余年，貫穿始終的固定欄目是《僑情報道》、《游學走廊》。在這兩檔欄目里報道的多是在德華僑生活上的小事。每年各地華僑協會的開會聯誼《西德僑報》都會詳細記錄整個活動的情況。從這些文章中可以看出，當時來德華僑多數是來德留學的學生，經濟條件不太寬裕但也不算十分窘迫，受教育程度高，但內心孤獨，學業和生活的壓力很大。這種狀況讓僑民對本族群的歸屬感依賴感更加強烈。移民進入新社會總是一種弱勢群體，正是由于這種精神和有限的物質支撐，華人族群在德國抵抗住外部壓力，并帶有生機勃勃的生命力，在德國得以順利生存下來，并使族群不斷壯大。

4 與祖籍國的關系

《西德僑報》80期恰逢中國舊歷新年。上面登載的一篇名為《每逢佳節倍思親》的文章寫出了海外游子對家鄉親人的懷念：“記得舊歷年前，拉著弟弟，領著全家，行祭灶神大典。我們將一碗涼水往煤氣爐前一潑，拿糖涂著灶神爺的嘴……我們自己過了一次自己的年，小的時候總是想著過年有新衣穿，從沒注意父母仍著舊裝過年……如果說遠離他鄉是為了“修身”而來的話，卻因遠離故鄉而更敏感于對家國的思念與愛了。”

國內對海外華人華僑的研究開始于20世紀初，上世紀80、90年代達到一個頂峰。到目前為止，對移居東南亞、南亞、澳洲、美洲華人族群的研究已經有大量著作問世，對旅居歐洲華僑的研究則不多見。而對德國華僑的研究，除了臺灣中正書局1988年出版的一本120頁的《西德、奧地利、瑞士華僑概況》之外，再無其它作品問世。德國華僑經過上百年異鄉的生息繁衍，已經成為德國不可或缺的重要力量。通過對上世紀80年代初《西德僑報》的整理，筆者對當時華僑族群的生活有了更為深刻的了解。

參考文獻

[1]曾少聰. 民族學視野中的海外華人[J].民族研究，2003年第5期

[2]《西德僑報》100期特刊，

[3]威廉·A·哈維蘭. 文化人類學[M]. 上海：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 2006.

作者簡介

董悅（1983—），女，黑龍江省哈爾濱市人，黑龍江大學西語學院講師，北京外國語大學中國海外漢學研究中心在讀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