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城主人
冰心與吳文藻陰差陽錯的半世情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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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民國的諸多才女中,冰心不是最有才的,更不是最漂亮的。但冰心的愛情卻是最一帆風順和幸福的。冰心和丈夫吳文藻的愛情故事,開始于遠洋客輪上的一番陰差陽錯。“有了愛就有了一切。”這是冰心的一句名言,也驗證著她與吳文藻56年不離不棄、患難與共的情緣。
1923年8月17日,冰心離開父母和三個弟弟,只身登上了郵輪“約克遜”號,前往美國留學。冰心出國前夕,接到昔日貝滿中學的老同學吳摟梅從美國來信,說她弟弟吳卓是這一屆的清華畢業生,也要與冰心同船前往美國留學,囑咐她在船上予以關照。
冰心登上“約克遜”號的第二天,就叫相伴左右的許地山(冰心的燕大師友)去清華男同學的船艙找吳卓。不一會兒,許地山就將他誤認為是吳卓的吳文藻帶到了冰心的面前。一問,方知許地山找錯了人。相逢即朋友,何況又同去美國留學。于是,他們就倚在船欄上看海閑談。吳文藻給冰心留下耳目一新的感覺。
9月,冰心等留學生抵達美國西雅圖,好友之間相互留下通信地址后,就各奔東西。許地山入讀哥倫比亞大學研究院哲學系,吳文藻接受同學潘光旦的推薦,去了達特默思學院學社會學,冰心則遵從燕大英語老師鮑貴思的安排,到威爾斯利女子大學研究院進修。冰心到校后,接到了許多同船朋友的信函,她都用威校的風景明信片回復,唯獨對吳文藻寫了一封回信。

從江陰夏港走出來的吳文藻,是抱著為改造中國社會之理想前往美國求學的。他一到達特默思學院,就沉浸在知識的海洋里。冰心出于禮節的親筆回信,雖給他帶來了一些浪漫的幻夢,也僅此而已,赴美的求學使命感使他不敢倦怠,他發奮地讀書,并以自己對文學的感悟,給冰心購買她需要的書。他買來后,總是先睹為快,并在自己認為重要的地方用紅筆劃出來,在給冰心的信中提醒她應該注意這些有標注的地方。一來二往,吳文藻以他自己的獨特方式和本真色彩,贏得了冰心的好感。
到美國不到9個星期,冰心昔日的肺支氣管擴張又復發了,不得不住進了沙穰療養院。
冰心生病時,吳文藻并不知道。1923年圣誕節及年假時,他到紐約去度假,途經波士頓與清華同學聚會,才從同學口中得知冰心吐血住院的消息。隨即,他與顧一樵等幾位朋友專程到療養院看望冰心。好友來訪,冰心抑郁之心為之一爽。半年的療養,冰心雖嘗到了身體虛弱的不便、寒冷刺骨的艱辛,但無拘束的自由活動與讀書,在病中沐浴到人間的“愛與同情”,卻使她銘心刻骨,久久難忘。
1925年沈宗濂提議為弘揚中華民族的傳統文化,將高明的《琵琶記》由顧一樵改成適合美國演出的劇本。在戲中,冰心飾宰相之女。在波士頓美術劇院公演前夕,冰心給已有好感的吳文藻寫了一封信,邀請他來波士頓看自己的演出。
此時,冰心與吳文藻已有一年多未曾謀面,隨著書信往來日益增多,吳文藻的憨厚、細心與整潔,連同他對自己專業的執著,漸漸地溢滿在冰心的大腦中,時不時地涌出一種思念與謀面的渴望。而在吳文藻心中那愛情的琴弦,業已撥動,冰心的高雅與文靜,尤其是對自己態度的“異樣”,時時撞擊他青春的心。
可有自知之明的吳文藻心如明鏡,冰心的名氣和自己的清貧,使他望之卻步。如今接到冰心的邀請信和入場券,很是猶豫,思來想去,他還是回信冰心,說自己學業太忙,不能前來捧場,為此抱歉!可業已撥動的愛的琴弦,在經過強烈的思想斗爭后,還是奏響了啟程前往的弦音。第二天,當冰心回到她在美國的家時,前來看望她的男同學中出現了吳文藻的身影,她的高興是不言而喻的。
1925年的夏天,冰心來到坐落在紐約東部康乃爾大學暑期學校補習法語。使她驚喜不已的是,吳文藻為了去哥倫比亞大學攻讀碩士學位也來此補習法語。或許冥冥之中,他們心中播下的愛情種子,感動了上帝,給予了他們重逢和朝夕相伴的機會。
學校依山傍水,瀑布與山泉在松林間時隱時現,幽深至極,是求學的世外桃源。冰心在如此美麗的地方與吳文藻邂逅,結伴求學,其快樂的心境溢于言表。在這如詩如畫的人間仙境中,他們每當求學之余便結伴在林中散步,在曲徑通幽處拍照留影。此時,他們已通信兩年,彼此的感情已非常深厚,如今朝夕相處,已到了難舍難分的程度。
吳文藻經過慎重考慮,在湖上劃船時向冰心表白了他想與她結為百年之好的意愿。或許是出于矜持,抑或有意考驗吳文藻,冰心并沒有及時答復他。第二天,她才告訴吳文藻,她本人沒有意見,但最終的決定權取決于她的父母。其實冰心知道只要自己愿意,父母是不會反對的。
戀愛中的時間轉瞬即逝,冰心與吳文藻暑假補習在不經意間結束了。雖然他們各自又回到了自己的學校就讀,但業已滋生的愛情之樹卻與日俱增。
1926年夏,冰心從威校獲得碩士學位,拒絕了許地山為她聯系好上英國牛津大學繼續深造的好意,應司徒雷登校長的邀請回母校燕大任教。吳文藻則決定留下來攻讀博士學位。冰心離美回國前,吳文藻尊重她的意愿,給她父母寫了一封長信,并附了一張相片,叫冰心帶回給她父母。他希望通過這封情真意切的信說服冰心父母,同意將冰心許配給他。
這封“求婚書”使冰心父母知道了他們的女兒與吳文藻的感情已非同一般,業已融為一體,不可分離。
1928年,吳文藻獲社會學博士學位回國受聘于燕大、清華。1929年6月15日,二人于北大臨湖軒舉行了婚禮,來賓只有兩校同事、同學,待客之物一共只花了34元。新婚之夜在北平西郊大覺寺一間空房里度過,臨時洞房除兩張帆布床外,只有一張三條腿的小桌。這一年,冰心29歲,吳文藻28歲。
“有了愛就有了一切。”是冰心一生所堅持的信念,冰心和吳文藻婚后的生活從容且美滿,他們在一起共同度過了50多年的光陰。即使曾經都住過牛棚,但對方存在就足以擊倒一切的磨難。他們始終相親相愛,相敬如賓。都是一樣的不服老,不間斷地從事著寫作和學術研究,他們的晚年可謂豐富、和諧、充實、快樂。
1985年9月24日,吳文藻在北京逝世,享年84歲。14年后,冰心逝世,享年99歲,死后兩人骨灰合葬。骨灰盒上并行寫著:江陰吳文藻,長樂謝婉瑩。生同眠,死同穴,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本文摘自 《民國的才子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