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夷
摘要:本文基于作者在教授西方美術史的過程中,認識到只有把握畫家的信仰立場,才能正確解讀作品的內涵。以達·芬奇《最后的晚餐》為例,使用宗教題材卻是反諷手段,并非信仰內涵。而梵高的作品,不見宗教題材,卻飽含信仰真理。這種分類與梳理,不僅能夠歸正學生的認識,也能指明教師的學術方向,進而影響國內對西方美術史學的研究。
關鍵詞:西方美術史;信仰立場;誤讀;歸正
當代大學生處在文化多元時期,學習環境開放,資源豐富。與此同時,顯示出知識構架不穩固,東西方文化的認知未能深入精髓,停留在皮毛,甚或出現斷裂。
以美術史教學為例,慣性的審美思維導致非美術專業的學生容易用“畫的是什么”及“畫得像不像”來判斷作品,而美術專業的學生也多停留在追求技法的層面。這種理解藝術產生的偏差,根源是對東西文化的陌生。
美術史是典型的交叉學科,不僅有美術及歷史的交融,更基于哲學、美術理論、美術評論等學科的支撐。也因為它將美術作品作為第一研究對象,固與歷史學、考古學等學科分別出來。可以說,美術史的學習,不僅給學生帶來生動的歷史學科知識,更重要的是,培養了他們從美的角度認識民族,文化。
在西方美術史教學過程中,學生表現出對著名畫家及代表作的濃厚興趣。原因有二,一個是因為文化差異帶來的新奇感,促進了求知欲。一個是畫家或作品舉世聞名的震撼力,也令學生產生興趣。但是拋卻一種對美的感性認識,如畫得很像,畫得很美,色彩艷麗等,學生很難看到作品深層的精神含義,畢竟,這需要與畫家所處的時間、空間有相應的對接,才能夠理解。
而國內對西方美術史的研究尚停留在隔靴搔癢的外圍探討層面,導致西方美術史教學中常出現三段式的刻板規律,即作者、作品、時代背景。這三個維度的內容確實是研究西方美術的重點,但僅限于此就不免簡單化了西方藝術,甚至輕視了西方文明具有的巨大影響力。
西方文明常被認為起源于廣義的基督教文化,誠然,西方美術中從來不回避這個主題,但我們看到畫家的創作題材是基督教內容,就是表現信仰嗎?或者說,畫家作品中并未出現基督教題材,它就沒有體現信仰嗎?
這是每一位教授西方美術史課程的教師首先應該明確的問題。
曾經,面對梵高的《星空》、《向日葵》等作品,學生嘖嘖稱嘆后問我:“老師,梵高人格分裂吧?他一生如此凄苦,但作品卻單純而又美好。”面對這個問題,我的回答是:“因為他的心中有上帝。”
我想,如果不了解梵高的信仰歷程,不了解梵高的信仰究竟是什么,不了解他從何而來如此偉大的力量,那么就不能讀懂梵高的畫。同樣,我們面對達·芬奇的《最后的晚餐》,面對米開朗基羅的《大衛》,面對拉斐爾的《西斯廷圣母》,難道他們真的在用心表現信仰嗎?否則又怎會選擇這類宗教題材呢?
一、題材是反諷手段。并非創作內涵
基于這一點,我們以達·芬奇的代表作《最后的晚餐》為例。它取材于《圣經(新約)》中四福音書對耶穌被出賣前逾越節共進晚餐的情景描述,“到了晚上,耶穌和十二個門徒坐席。正吃的時候,耶穌說,我實在告訴你們,你們中間有一個人要賣我了。(馬太福音26:20-21)”,此言一出,眾門徒無不震驚,這件作品就是表現這個場面。看似如此有宗教情懷的作品,實則體現的是達·芬奇堅定的個人立場,那絕不是神本主義,而是人本主義。這兩者是絕對不可通約的,所以,嚴格來說《最后的晚餐》不僅沒有表現信仰,細究起來它是在彰顯人性、升高人的智慧,使用基督教題材只是一種反諷的表現手段。
同樣,幾位文藝復興的人文主義大師,米開朗基羅、拉斐爾的作品與達·芬奇《最后的晚餐》有著異曲同工之意。
二、真正表現信仰。卻不是宗教題材
與上例相反,沒有選取基督教題材而表現了信仰內涵的作品也不在少數。拿梵高舉例,出生在敬虔的基督教家庭,父親是牧師,他快三十歲才學畫,初衷也是為了傳道。梵高的畫面色彩強烈、色調明亮,高純度的表現方式給觀者帶來更加干凈和直接的感官享受,與他過于凄涼的人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那么,基督信仰究竟給梵高帶來了怎樣的力量?
《圣經·新約》四福音書中多次提到“凡要承受神國的,若不像小孩子,斷不能進去。”(馬可福音10:15),小孩子具備的特征:天真無邪、謙卑、信靠神。這是上帝教導信徒要棄絕罪、內心單純,追求真理而不是人生在世的虛妄,因為基督徒的盼望是天國的榮耀,并非世界上的功名利祿。所以,梵高并沒有將苦毒的生活訴諸畫面,甚至2011年兩位獲得過普利策獎的傳記作家指出梵高并非死于自殺,并得到法醫認定。
作為旁觀者的我們對梵高一生的評價與他本人的內心感受是完全錯位的,這是用所謂的客觀解釋主觀問題的失誤所在。所謂“客觀”,是大多數人的評價體系,而梵高因著信仰的緣故,沒有從眾,所以大多數人的評價體系并不能客觀解讀梵高的人生。因為,真理永遠掌握在少數人手中。
以上論述,恰恰證實了美術史教學中如果輕視甚至忽視了畫家的信仰立場,就會造成完全誤讀,讓學生在錯誤的理解中越走越遠,也影響教師個人的學術認知。所以,只有從文化的根源,即信仰的角度進行探究,才能歸正作品的剖判,乃至整個西方美術史學的研究走向。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