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企業的寒冬

麥嵐

2012年以來，人口紅利消失，投資需求下滑，疊加全球貿易萎縮，產能過剩問題持續惡化，尤其是煤炭、鋼鐵、水泥、電解鋁、造船、玻璃等行業尤為嚴重。于是，供給側結構改革過程中，“重”企業紛紛開展多元自救。

降薪、搬遷、去產能：老濟鋼的新問題

張燕一家三代都在濟鋼工作。

祖輩在1960年代進廠，見證新中國鋼鐵行業的成長期。父親在1980年代進入濟鋼，此后三十年中國發展迅速，鋼鐵需求持續攀升。父親趕上濟鋼最紅火的時代，作為爐前工，他每月獎金維持在三四千元，高時可達五六千。

70年代末生人的張燕進入濟鋼的時候只有18歲，工種是開天車。她是車間里唯一一位女同事，工資卻不少拿，因此一直生活無虞。當時濟鋼效益好，職工宿舍形成成熟的社區，鮑山是職工的后花園，為了解決職工子女的上學問題，濟鋼先后開辦中小學和高中。張燕的丈夫就是濟鋼初中的老師，山師畢業，教數學。

前幾年，張燕的父親退休，工資拿到6000元左右。丈夫所在的學校也劃歸濟南市教育局，工資略有下降，年節福利也不再發放。

如今，整個鋼鐵行業不景氣，退休工人收入影響不大，張燕的收入卻從原來的四千余元降至兩千五左右，不僅如此，其所在工廠裁員20%，四班倒變成三班倒，張燕現在身兼數職，工作量陡增。倒是做教師的丈夫，收入每年都有不同幅度的增長。

據濟鋼的母公司山鋼集團內部文件顯示，自2014年9月開始，山鋼集團大幅降薪，自科級干部至集團總部管理層，降薪幅度逐級下調20%，其中，集團公司總部管理層收入相比2014年8月下調50%。近幾年，濟鋼內部也屢屢傳出“裁員”的消息。“山鋼集團準備從鋼鐵主業向非鋼產業分流安置1萬人。由于鋼鐵主業日漸低迷，人員分流也是企業發展的戰略選擇。”山鋼相關人士曾公開表示。

除了薪酬，讓張燕惴惴的還有搬遷的消息。這幾年霧霾嚴重，濟鋼等重企業搬遷的消息甚囂塵上。自1958年建廠以來，近10萬職工和家屬的衣食住行都集中在工廠周邊。一旦搬遷，濟鋼原有的配套交通、物流、市場等資源將喪失，職工安置也是問題，傳說臨近退休者將被買斷工齡，中青年職工則集體遷至日照或萊蕪。

前不久，濟南市經信委召開2016年經濟和信息化工作會議暨區域性物流中心建設動員會，會上提出今年將全面建設物流中心，同時提出，將以鋼鐵、水泥、化工等行業為重點，加快化解過剩產能，再淘汰一批落后產能。摸清“僵尸企業”底數，推動一批無效產能退出市場。會同有關部門，加快推進濟鋼、藍星、庚辰等企業搬遷改造。

據《環球時報》報道，中國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部長尹蔚民近日稱，因削減過剩產能中國180萬煤炭和鋼鐵工人可能失去工作崗位，政府將“多措并舉”降低勞動力市場的擾亂。英國《金融時報》稱，“作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的中國，經濟增長速度放緩至25年來的最低點。而全球范圍內的鋼鐵和煤炭業則不得不減少投資并進行裁員。現在輪到中國在這兩個行業裁員了。”

在180萬人中，煤炭系統約130萬人，鋼鐵系統約50萬人。在前期的去產能工作中，山西煤炭國有企業晉能集團在165座煤礦中關停了81座。一位不愿具名的集團內部人士表示，這些煤礦具體涉及到多少人員，有多少員工被辭退，現在還沒有完全統計。他認為，煤炭企業在轉型的過程中可以發展一些新的產業，從而吸納一些具備專業知識和技能的人員。晉能集團已經開始實施覆蓋幾千人的轉崗再就業培訓，旨在為被裁員的工人提供更多新的就業機會。

中國去產能路線圖

過去三十多年，憑借人口紅利和改革，中國經濟獲得高速增長，但2012年以來，人口紅利消失，投資需求下滑，疊加全球貿易萎縮，產能過剩問題持續惡化，尤其是煤炭、鋼鐵、水泥、電解鋁、造船、玻璃等行業尤為嚴重。2015年年底，中央經濟工作會議確定推進供給側結構改革，去產能是五大任務之首，而淘汰落后產能、處置僵尸企業、推動產業重組是主要手段。

鋼鐵和煤炭首當其沖。2016年春節前，鋼鐵和煤炭行業化解過剩產能實現脫困發展的指導意見對外公布，指出從2016年開始，用3至5年的時間，再退出煤炭產能5億噸左右、減量重組5億噸左右，而粗鋼的去產能目標則是5年壓減1億至1.5億噸。值得注意的是，國務院首次明確劃定了關停退出的范圍，設置了環保、能耗、質量、安全、技術、資源規模、經營情況、稅費繳納情況等多個紅線。

實際上，繼鋼煤之后，水泥、造船、電解鋁、玻璃等行業的去產能路線圖也逐漸明晰。當前工信部等有關部門正在就淘汰上述行業落后產能制定相關意見，讓所有落后產能淘汰依據法律來進行，設置了環保、能耗、質量、安全、技術等紅線，凡是有一項不達標的相關產能必須退出。反之，在范圍內的就不能強行淘汰。

面對產能過剩加劇、市場需求下降、企業效益下滑的嚴峻局面，部分地方政府和企業卻依然繼續上馬新水泥項目，對國務院早已頒布的“遏制新增水泥產能”文件置若罔聞。

中國水泥協會數據顯示，“十二五”期間，國家累計淘汰落后水泥產能約7億噸，這主要包括淘汰立窯生產線和水泥粉磨站，真正淘汰落后熟料產能僅3億噸，而“十二五”期間累計實際凈增水泥產能6.5億噸。2015年全國水泥銷量23.5億噸，25年來首次下降，行業近半數企業虧損。

“以前去產能最大的問題是無法可依，絕大多數是按設備大小、產能大小、企業大小來關閉，確實是不合理的。國家硬說要拆要關，有的企業就說，我的環保能耗產品質量等都達標，難道就因為我的企業規模小，就要淘汰？”南方某省經信委的一位處長表示，不能用行政手段關閉企業，淘汰落后產能一定要有法可依。此番供給側改革依法淘汰落后產能或是跳出“產能越淘汰越多”怪圈的關鍵。

“重”企業的多元自救

2月20日，兗礦集團在悉尼與中國知名肉類企業即得利斯集團簽署戰略合作協議，宣布建立跨境電子商務平臺，即兗礦澳斯達有限公司，其主營業務就是向中國消費者提供高品質的澳大利亞食品。

兗礦集團表示，在國內，就銷售渠道而言，一方面充分利用得利斯現有覆蓋全國6億人、兗礦集團輻射礦區數十萬人的線下渠道；另一方面重點打造獨立的澳斯達電商平臺，同時不排斥現有的天貓、京東等線上渠道。就所售產品而言，跨境銷售包括并不限于肉類、奶粉、干果、紅酒以及保健品等所有澳洲可以“進口”的食品。

此外，兗礦集團與澳洲知名牛肉供應商賓德利集團的合作，將確保其高品質牛肉優先供應兗礦澳斯達，并就開發礦區閑置土地發展畜牧等方面實行一攬子戰略合作，“昨天爭當了礦工中的佼佼者，自今日始，還要力爭成為澳洲健康食品的合格搬運工。”

實際上，這已經不是兗礦集團第一次轉型跨界。2014年初，兗礦集團還通過旗下的中垠地產吹響了全面進軍房地產的號角。據了解，2015年中垠地產預計實現銷售收入28億元，利潤有2億元。

同樣，進軍房地產的煤企還有云煤能源。去年12月份，云煤能源發布公告稱，公司擬自籌資金1.6億元，出資認購成都匯智信股權投資基金管理有限公司發起設立的有限合伙企業，即成都投智瑞峰投資中心（下稱“投智瑞峰”）的有限合伙人份額，上述1.6億元投資資金有明確的使用用途，將由投智瑞峰提供給騰沖恒達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用于其房地產項目開發。

但云煤能源并沒有兗礦集團幸運。盡管也在轉型，但其業績仍舊處于虧損狀態。云煤能源預計2015年度歸屬于上市公司股東的凈虧損為7億元左右。

此外，永泰能源還確立了以“綜合能源開發、大宗商品物流、新興產業投資”三大產業為發展方向的戰略規劃。

去年，永泰能源不僅收購了電廠，還聯手感知集團進軍物聯網平臺， 與泰坦能源子公司成立合資公司布局充電樁業務，同時公司已完成對貴州鳳岡二區塊頁巖氣一期勘探并取得階段性成果。受益于此，永泰能源成為去年為數不多的利潤增加的上市煤企。公司預計2015年的凈利潤約為6億元，同比將增加50%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