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和遠方

◎風行水上

?

詩和遠方

◎風行水上

“哥，吃晚飯了嗎？現在打電話是不是打擾你了？”

我說：“你真打擾到我了，我怎么樣才能讓你相信我是個窮人？目前我不會考慮買你們的鋪子，原因很簡單，因為我沒有錢！”我正準備掛電話，那個售樓小姐說：“哥，你只要能說服我或者讓我相信你是個窮人，我以后就不給你打電話了好嗎？因為我感覺你是個有錢人，而且你的手機號碼很特殊，是花錢選的吧？”我說：“這個與你有關嗎？你這樣推銷鋪面，真弄得人挺煩的，求你放過我好嗎？”

最近，這個售樓小姐讓我很抓狂，隔三差五就給我打電話，打電話時間一般是傍晚。她第一次給我打電話時說：“先生最近有買商鋪的打算嗎？現在某某交叉口有一個大型的商超，現在投資可以享受現場打折，一次投資終生受益哦！”我說了聲“不買”就掛掉了。我覺得這種處理方式也沒什么不妥的，生活中絕大多數朋友都是這么處理這種推銷電話。甚至有些人在睡覺或者說事情時被打斷還要罵她們一聲。

過了一個多小時，她又打電話來了：“你竟敢掛我電話？你這樣做很不禮貌，知不知道？你就是不愿意買鋪面，也要聽人家把話說完。先生，我覺得你這樣不好，所以打電話跟你說一下。”我差點被她給氣樂了：“那我對不起你了，現在向你道歉行吧！我目前沒有買鋪子的打算。”她說：“你是不是想投資套房，我跟你說現在套房不能投資了。相當于股市6000點，你如果炒股就知道6000點是什么概念，現在已經漲到天花板了，以后會死人的！你現在如果有閑錢，立刻買一個商鋪，一鋪旺三代這句話你聽過沒？”

我說聽過的，就是買個鋪子能興旺三代。她說：“OK，就是這意思。你考慮投資我們商鋪沒有？”我說：“現在網店已經嚴重沖擊實體商鋪的生意，你到市中心看看多少空門面。你們那個地段那么偏，買下來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回本。再說了，我現在手頭也沒這個閑錢呀！”她還要說什么，我說我還有事，就把電話給掛了，然后把她拉到黑名單。

沒過幾天她又打來了。我一聽她的聲音就準備掛，她說：“哥，別掛！別掛！就一句話，你聽完再掛，”她小聲說，“我們最近要搞個活動，4月15號以前來我們公司簽合同，有巨大讓利。哥，這個消息我只對你一個說了。你知道就行了，別跟別人說了，那就這樣了，我掛了！”說完啪嗒一聲掛掉了。

一女同事過來問我誰的電話，我說推銷商鋪的。她說：“你也是！跟她啰嗦什么？立刻掛電話，直接拉黑名單不就完了？是不是小姑娘？你當我不知道你們這些老男人，人家喊你們一聲哥，你們馬上臉上都能滴下蜜來，腿都站不住，對不對？”她繼續說：“我爸就這樣，上什么農展會，年貨會。人家小姑娘過來一喊，老先生你好！請品嘗一下我們水果干吧，嘗一下我們糯米圓子吧，他就每樣都買，兩只手都拎不下。”

我說：“我才不是那樣的男人呢！哼！我把她拉黑名單了，但她又用另一個手機打過來。不信她下次打過來，你跟她說。”她說：“我才沒這個閑工夫呢。”

昨天傍晚，售樓小姐又換了一個號碼打過來：“哥，那個鋪面打折你考慮沒？”“沒考慮！”“那你平常考慮什么？”“詩和遠方”“什么？”“詩和遠方！”“哥，你多大啦？你別不是文藝青年吧？”“我68年生的，文藝中老年！”“哎！大叔，你這個歲數弄詩和遠方，要不是太早或者就是太晚了？大叔，你都喜歡誰的詩呢？”詩人我不大熟，就瞄一眼書架上的書皮，看到一本海子的詩集插在里面，說“海子”。她說：“我也喜歡！你聽我給你念一念：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從明天起，和每一個親人通信，告訴他們我的幸福……”

她說，海子都有一所房子，沒有房子怎么關心糧食和蔬菜呢？真的！你有閑錢的話不要放在銀行里。大叔，你們這些老人家投資理念非常陳舊。錢存在銀行里貶值，你知道現在通貨膨脹率是多少嗎？你現在買個鋪面，就算沒有升值，也把它的價值固定住了。

她接著又問：“外國詩人你喜歡誰的？”我說：“里爾克。我認出了風暴而激動如大海！我舒展開來又蜷縮回去。”她說：“大叔我有點相信你是個文藝中老年了。這么多年你是靠什么活著，你有職業嗎？”我說我是一個不成功的畫家和職業夢想家，她問我夢想什么？我說：“每天省下兩元錢，然后投到彩票事業中去里，給自己買一份希望。如果我中獎了就離開這座城市，我要到外面去，去看看云在天上走。我把自己放平，順著風吹過的方向，沿著河尋找它的源頭。我要爬到樹上，解開樹枝對風箏的束縛，看燕子像雨點一樣歸巢。”

“大叔，你生活就這點投資嗎？”“是的，因為買房、買鋪對我來說門檻太高。其實我沒有一天不想買1個鋪子，不！是100個鋪子，每個月我拿著計算器挨家收房租。但我怎么也夠不著它，只好看著它們漸行漸遠了，你能理解我這種悲傷的心情嗎？”

她怯怯地說：“大叔，你不能老想著天上掉餡餅！這樣的好事輪不到你的。”“不想的話，就和我夢想家的身份不相符了。”她說：“文藝青年就是好吃懶做！也包括你這樣的文藝中老年，我現在有點相信你是個窮人了。不過跟你聊得蠻開心的，什么時候出來我請你喝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