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工作坊中的魔力手指

夏洛特·勒魯

去年12月1日，羅馬西奈西塔，服裝秀前最后一次彩排。

拉斐爾沒有像他的朋友們一樣成為工程師或物理學家，他是洛尼翁手工作坊里的一位褶皺技師，他才華橫溢，并且有著天使一般的耐心，布料在他的精準加工之下幻化為曼妙的褶皺。洛尼翁作坊是巴黎現存為數不多的手工褶皺加工作坊。首先工匠們要依據折紙術的技巧用厚紙殼制作模子。手工制作、模具加工、蒸氣定形的工藝已經在洛尼翁作坊傳承了35年。拉斐爾是作坊中唯一一位男性，他小心翼翼地把一塊布料放置在兩個一模一樣的硬紙殼模具中間，凝神屏息，仔細觀察布面，任何一處錯誤的褶皺都逃不過他的眼睛。布料固定之后，模具被卷成筒狀并放置在蒸汽爐上，布料在蒸氣的作用下變換為特定形狀的褶皺。拉斐爾來自法國的布爾日，在巴黎高級定制服裝工會取得了文憑，他總是斜挎著他的工具包，包內裝滿了各種鉛筆和尺子。他從小就對祖母的縫紉機深深著迷，并在15歲的時候有了自己的縫紉機，他為周圍的同學們縫制牛仔褲、套頭衫和T恤衫，成為學校里的人氣之星。當他勵志成為一名服裝設計師的時候，并不是所有的親戚朋友都贊成他的決定，“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我成了家人的驕傲，”拉斐爾說，“我從事了一項帶有魔力的工作，每天都有新的發現，每天都在學習。”

34歲的埃洛迪是米歇爾制帽作坊中唯一一位女性工匠，她工作時換下高跟靴穿上防護鞋，以免被工具弄傷。米歇爾制帽作坊創建于1936年，于1997年被香奈兒收購。埃洛迪為了工作時雙手更加靈巧，把結婚戒指當做吊墜戴在胸前，但是她的雙手常常因為制作帽子而帶有傷痕。她的手十分有力，但是埃洛迪本人卻風姿優雅，工作時穿戴的圍裙也掩蓋不住她身上香奈兒粗呢半身裙散發出的優雅。因為制帽需要很大的力氣，所以一般是男性從事這一職業。得益于巴黎市政府舉辦的夜校班，埃洛迪開啟了自己對時尚的發現之旅，并且取得了證書。“2012年的某一天我得知米歇爾作坊要招聘一名制帽師，但是只限男性，當時對我來說這是一個不可實現的夢，我只是想碰碰運氣，但是最終我被選中了。”當埃洛迪向我們講述她的入選經過時，仍然抑制不住臉上的驕傲。“起初幾個月，我的身體吃不消，所以我必須抓緊時間學習。”當她制作帽子時，每一個動作都很精準。制作帽子的第一個步驟是用阿拉伯樹膠打磨布料的反面，利用蒸汽將布料加濕軟化，然后趁熱用手對布料進行拉伸。第二步是對布料進行切割和造型，先要在3000多個木質模型中選中所需的模型，然后使用鉗子和小錘頭對布料進行處理。制成之后，所有的帽子都有自己的名字，如安德烈、洛林、維爾日妮等。埃洛迪的手不大，但是她充滿魔力的手指總能為高級定制增添金色的光芒。她傳承著這門經典技藝，這種技藝如同珍寶一樣一代接一代地傳承下去。

埃洛迪風姿優雅，工作時穿戴的圍裙也掩蓋不住她身上香奈兒粗呢半身裙散發的優雅。

勒薩熱的刺繡者需要極大的耐心和準確度。

由于缺乏投資和傳承者稀少，大部分的手工作坊都沒能延續下來。后來，3位手工藝人一起向香奈兒集團求助，最終香奈兒答應了他們的請求并決定成立一個專門的團體來幫助這些手工藝人，但是這些手工藝人無一例外的都為其他高級定制服裝制作坊工作，香奈兒為他們提供物資支持。這樣，巴黎保存了自己獨有的手工技藝，香奈兒總監卡爾·拉格斐深知高級定制的精髓就存在于這些能工巧匠的指尖。卡爾對時尚的創新見解使得傳統手工藝再次獲得了關注。

勒薩熱刺繡作坊有45位刺繡手工藝人，這里是珍珠、寶石、水晶的王國，在幾天之內完成一系列作品并不少見。刺繡藝人以卡爾·拉格斐的創作草圖為藍本，在裙子、上衣、褲子上飛針走線，繡針和繡鉤不停穿梭。讓·馬力是一位男刺繡師，他以前是德語教師，但是25年前轉行開始刺繡。“我當時和妻子搬到了諾曼底，妻子要求我制作窗簾。這是我發現的新世界，我放棄了自己原來的職業，轉行做刺繡，并且參加了勒薩熱刺繡作坊開設的學校。”每一次時裝秀之前，繡坊中都彌漫著緊張的氣氛。“刺繡這個職業中最重要的是保持謙虛，我時刻提醒著自己，我是在為高級時裝設計師和他的藝術服務。”如今，讓·馬力和妻子依然住在諾曼底，雖然有兩個孩子需要撫養，但是這絲毫不影響他們對于刺繡的熱情。自1924年以來，勒薩熱刺繡作坊內的工作就被明確劃分為了幾個步驟：繪圖、制模、刺孔、打磨、刺繡。繡布上有帶有白色顏料的透明圖樣，以便繡工們能夠把珠子繡到準確的位置。勒薩熱繡坊有一間樣品間，其中放置著自1858年以來的75000份樣品，這真的是勒薩熱的寶藏。

在離勒薩熱不遠的地方，有一家名為勒馬利耶的羽毛飾品制作作坊，羽毛和鮮花是這里的主角。

1900年，巴黎有300多家羽毛飾品制作店，但是今天，勒馬利耶已是巴黎最后一家羽毛飾品加工作坊。兩位女孩并排坐在作坊內，她們歪著頭，凝神屏息，生怕自己的氣息會吹走羽毛。朱莉和克里斯提娜是同事，但她們更是朋友，她們同樣對動物羽毛情有獨鐘，不管是鴕鳥、鵝毛、鴨毛、雞毛。她們在小鉗子的頂部涂一點點膠，然后仔細地把羽毛固定在布料上。克里斯提娜出生在布列塔尼，從小見慣了長尾鸚鵡、鴛鴦和斑鳩，最近她從父母那里繼承了一處家禽飼養舍。制作羽毛飾品正是她的熱情所在。完成的羽毛制品按照大小、顏色和類別擺放在作坊的地上，克里斯提娜目不轉睛地欣賞著她的作品。她的夢想是什么呢？我們猜想是制作一件如鸚鵡一般栩栩如生的羽毛制品。

[譯自法國《巴黎競賽畫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