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唱流傳吐真情

文_孫紅巖

吟唱流傳吐真情

文_孫紅巖

最簡單的文字，最有力量。最有力量的文字，最吸引人。從最初只會背《關雎》《蒹葭》等篇章中的少數句子，到漸漸沉溺于《詩經》，幾乎手不釋卷、廢寢忘食，最想用上面這幾句話總結愛上它的理由。

啟開《詩經》之門，便踏進了兩三千年前先人的生活。在《國風》中，每一篇簡單又深情、直白又樸實的文字，就是一曲動聽婉轉的歌謠。自西周初年到春秋中葉，它們便被我們的先人一遍遍吟唱流傳。一如天上的星星，生生世世，那耀眼的光芒不僅未曾消逝，反而被時光鍍上了更美麗的光環。

子曰：“《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關于“思無邪”這三個字，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解釋。我愿意采用這種譯文——孔子說：“《詩經》三百篇，用一句話來概括，就是‘無不出自真情’?！?/p>

而在《國風》中，我認為以21篇的數量占據第一名的《鄭風》，頗能體現“思無邪”的本意。

《鄭風》是一部熱情、浪漫、率真的民歌集，充分展現了鄭國的民俗和民風，是地域文化的縮影。春秋時期的鄭國涵蓋如今的鄭州、滎陽、登封、新密、新鄭一帶。查看彼時的版圖，鄭國地處中原腹地，溱水、洧水兩河在這里交匯，不僅物產豐富，景色秀美，且“商邑翼翼”，經濟繁榮。

通讀《鄭風》，會發現在21篇詩歌中，除去《清人》《羔裘》兩篇沒有涉及到愛情，其他19篇皆以愛情為主題。有意思的是，將這19篇串聯起來，就是男女相遇、追慕、相戀到磨合、結合、相守的過程。跟隨著這些文字，仿佛經歷了一場完整而豐美的愛情歷程。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子衿》是《鄭風》中我最喜歡的一首詩。全詩共有三章，每章四句，惟妙惟肖地描寫了鄭國女子單相思的心理活動，將多情女子優雅的思念、纏綿的情思以及翹首期盼的情愫表達得酣暢淋漓。隔著兩三千年的時光，至今讀來依然令人怦然心動。其中“一日不見，如三月兮”早已成為千古名句，被后人演繹成“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不只這一句被人引用和演繹。千百年之后，在三國時代，那個蓋世無雙、懷有雄才大略，人稱曹操曹孟德的男子，在“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之后，天衣無縫地接了兩句“但為君故，沉吟至今”。曾經展現多情女子情意的詩句，被那個堪稱一代梟雄的奇男子拿去，為自己的雄心做了既精美又浪漫的修飾，讓這首詩延伸出不一樣的內涵。

可別以為我們鄭國姑娘是柔弱的，只擅長單相思。我們也有潑辣、彪悍的一面。“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豈無他人？狂童之狂也且……”把《褰裳》第一章翻譯成現代語是：“你要是思念我，就趕快提起衣裳度溱河來找我。你要是不思念我，難道就沒他人思念我？哼，你真是傻瓜中的大傻瓜！”……好吧，那個“哼”字其實是我加的。

瞧，姑娘用干凈利落、大膽直白的語言將敢于追求幸福生活的思想詮釋得生動活潑。整首詩透露出的霸氣和自信，穿越千年未曾減少分毫。每次讀這首詩，我都忍不住想笑，想為這可愛的鄭國姑娘拍手叫好。

“女詩經，男楚辭?！标P于給孩子取名，這是大家的共識。多年來，我一直喜歡兩位網絡女作家。一個是風靡天涯博客的寫手“云胡不喜”，另一個是已經出版過20余本暢銷小說的言情作家“匪我思存”，她們的筆名均來自《鄭風》。

“云胡不喜”出自《鄭風·風雨》。全詩共分三章，此句出自最后一章：“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云胡不喜?！弊髡呓杈笆闱?，三章疊詠，詩境雖然單純，卻將一個女子從風雨中思念闊別已久的丈夫，到乍見丈夫突然歸來的喜出望外刻畫得惟妙惟肖。金庸若不狂愛這首詩，就不會在《神雕俠侶》里安排程瑛救了受重傷的楊過之后，在紙上重復地寫下“既見君子，云胡不喜”這八個字。

“出其東門，有女如云。雖則如云，匪我思存……”這首詩出自《鄭風·出其東門》。如果說上面幾首詩均站在女性角度去寫的，那么這首詩則是一名男子對所愛女子立下的真摯誓言。這誓言擲地有聲，頗有“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的忠貞和純潔。

翻閱《鄭風》，還深深地喜歡一篇名為《女曰雞鳴》的詩。這是《鄭風》中唯一一篇描寫中年夫妻生活的詩歌。再轟轟烈烈的愛情，最終也要歸于平平淡淡的生活?！杜浑u鳴》借助日常生活中平凡普通的場景，用生動樸實的對白，描繪了一對恩愛夫妻相濡以沫的深情。讀之真切自然，感人至深。

《詩經》對后代詩歌發展有深遠的影響，成為中國古典文學現實主義傳統的源頭。而鄭國這片沃土，不僅為《詩經》十五國風孕育了《鄭風》，更培育了無數詩人。僅以唐朝為例，杜甫、白居易、劉禹錫、李商隱這些如雷貫耳的大詩人，都可以說是曾經的鄭國人，如今的鄭州人。

開卷讀《詩經·國風·鄭風》，見證和感受一場場美麗的愛情。也許前世的前世，我就是鄭國一名普通的女子，是單純坦率的，亦是熱辣奔放的，《鄭風》里所有的愛情故事我都曾刻骨銘心地經歷過。所以，溱水之畔，手捧《鄭風》，千年之前那些唱過的歌謠，依然在心底回響……

（作者單位：滎陽市供電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