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端平
馮唐曾這樣批評韓寒“代筆門”:“文學的確有一條金線,一部作品達到了就是達到了,沒有達到就是沒有達到?!薄澳苋荨凼辣I名,但是不能容‘指鹿為馬,這是底線。”“更需要保護的是現在越來越稀有的對于置疑的尊重,對于真相的愛好,對于寫作的敬畏。這也是底線?!?/p>
可是,在2015年已成為歷史的時候,他卻用荷爾蒙逾越了文學的底線,將經典作品《飛鳥集》“腫脹”成怪物?!度嗣袢請蟆钒l表文章批判其借“翻譯”行“篡改”;印度媒體怒批他不懂孟加拉語,使用已有的中譯本再加上他自己的詮釋;學界普遍認為其翻譯喪失倫理。
馮唐曾如此申明:“在翻譯《飛鳥集》的過程中,我沒有百分之百尊重原文,但是我覺得我有自由平衡信、達、雅。人生事貴快意,何況譯詩?”
從“快意”兩字,可以看出馮唐在翻譯《飛鳥集》時并沒有將倫理當一回事。其實他的多部作品均如此,《不二》更是登峰造極。馮唐曾坦露翻譯《飛鳥集》時的心跡:“給您最高水平的稿費,每個字很多錢?!薄皬纳倌陼r代起,我就幻想著能靠碼字過上自由自在的生活?!睋f他曾如此自我介紹:“我小時候琴棋書畫無一不通,17歲時荷爾蒙失衡寫了部長篇,我海龜身份真金白銀,學醫8年,麥肯錫每周工作80小時,坐了800萬公里的飛機,我內蒙古血統,穿衣顯瘦脫衣有肉,還可以用文字打敗時間,我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總之,我?!?!”“五花馬千金裘”的他竟然也在乎那“最高水平的稿費”,可見孔方兄像荷爾蒙一樣無往而不勝。
馮唐“翻譯門”的影響將是深遠的,是目前當下文學最大的負能量,沒有之一。兒童文學作家張弘認為其埋下地雷,對少年進行了文化恐怖襲擊,要求在封面上注明“馮唐編寫(泰戈爾對此書亦有貢獻),未成年人不宜”。鄭振鐸譯《飛鳥集》出版后,受到幾代讀者特別是青少年的喜愛,筆者讀中學時買不起書只能抄下來,如今筆記本已經發黃,靜靜地躺在書架上。當今的青少年讀到馮譯《飛鳥集》,“三觀”是否會被炸成齏粉?文學的底線是什么?馮唐基本意識到:不能指鹿為馬,不能違背真相,不能不敬畏寫作。其實底線很簡單,就是不要違背基本的倫理:真和善。泰戈爾的詩純潔、高尚、超然、優美,沒有半點俗氣。馮譯《飛鳥集》失去泰戈爾本意,為了個人“快意”而無所顧忌,就是失真;為嘩眾取寵博眼球而“腫脹”并貽害青少年,就是不善。
馮唐自述:“小孫給我寄來了泰戈爾的原本”,“我沒問到,泰戈爾的孟加拉文詩歌是否押韻。但是泰戈爾的英文翻譯是不押韻的,鄭振鐸的漢語翻譯是不押韻的?!彪y道他不知道,孟加拉文版才是原版,且是有韻律的?泰戈爾將《飛鳥集》翻譯成兩個版本,一個是不分行不押韻的散文版,內容貼近原作,是鄭振鐸翻譯的底本;另一個是分行押韻的詩歌版,形式上接近原作。馮唐對泰戈爾和《飛鳥集》并不了解,又怎能勝任翻譯工作呢?
他過分自信:“無論這個圈子怎么說,我不用臥軌、不用早天,‘春風十里,不如你這7個字在我活著的時候就在講漢語的地方口耳相傳。想到這兒,我忍不住,笑出聲了。”他活得真“快意”啊,只是在筆者生活的講漢語的地方,“春風十里,不如你”并沒有口耳相傳,人們倒是對“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等詩句能耳熟能詳。臥軌、早天并不是恥辱,依舊活著的馮唐并不比海子等更“春風十里”。早幾天他在接受某報采訪時稱:“讓作品說話,時間說話。”不知他的作品能夠說出什么話?時間又會不會站在他那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