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一個春節家宴Pose

姜米粒

我喜歡在平常的生活中加一點儀式感，這樣，像我一樣庸常的生活就不至于讓人感到太沒有希望。而這點儀式感其實就是一個生活“主題”周邊的小精致。比如，在節日碟碟碗碗的餐桌上鋪一塊臺布，擺一瓶花，而臺布上千萬不要再蓋一層塑料膜，瓶花千萬不要是假花。

我一直沒有寫《芭比特的盛宴》，因為我對一整桌的法式西餐難以掌握，不過是吃過幾次、做過幾道不正宗的法國菜而已，法餐盛宴距離我太遠。但今天說起這個電影卻不是因為菜，而是在那個偏僻荒涼的丹麥北部小島上，從巴黎避難到此的芭比特為了給收留她的瑪蒂娜和菲麗帕姐妹和教民做一次盛宴而做的準備。那張巨大的長條桌，雖然是實木的，但桌面上的木板之間有寬寬的裂縫，芭比特在上面鋪了巨大的臺布，并且用熨斗把臺布的褶皺熨平，要知道，一戰時的熨斗不過是放在爐子上烤的一塊鐵塊。從巴黎運來食材的同時，高腳杯、陶瓷盤子也運來了。到宴會開始的時候，鋪著亞麻臺布的餐桌、晶瑩的高腳杯和銀燭臺立即烘托出了盛宴的“盛”字。信徒們從陌生、排斥，到逐漸被美味擊中，那些禁欲的教條被拋到了腦后。

宮廷戲里的宴會餐桌從來都有讓人贊嘆不已的豪華，不要說《年輕的伊麗莎白》、《女公爵》、《瑪戈皇后》等等，如果你到過凡爾賽宮、霍夫堡皇宮或者其他的歐洲皇宮，你就會看到那些更大、更長的餐桌，不論是兩個人的早餐還是滿座的宴會，一定會有白色亞麻臺布、水晶杯、精美的瓷器。

在朋友圈的時代，拍一張普通的早餐照片去曬，如果想要看上去比較高冷，那么就要在餐具等道具上下功夫，一罐八寶粥，不過是黑紫粘稠一碗，放在粗瓷大碗里和放在白色骨瓷碗里的效果是不同的，后者就顯得營養夠多似的。所以，吃糠咽菜雖然現在被認為是健康飲食方式，但多數糠菜的賣相不容易好看，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把糠菜放在好看的盛器里，盤子底下放餐布，粗糧面包放在帶把手的木板上就出范兒了一樣。

西班牙海鮮飯

有時候也不一定是盛宴才需要如此隆重的鋪排。奧黛麗·塔圖主演的電影《只要在一起》，塔圖飾演平民女孩卡密爾，她和那個在博物館門口賣明信片的貴族后裔菲利伯特的一頓冷餐是在沒有暖氣的閣樓里進行的，面對小伙子帶來印著家族族徽的全套瓷器，正在感冒的卡密爾不由得高興起來。那告訴我們，如果你的廚藝不夠，一定要找餐具來湊。春天的野餐，即使是罐頭食品，放在方格布鋪墊的柳編籃子里和裝在塑料袋里是不一樣的。

我對蒂爾達·斯維頓一直有好感，她在《我是愛》里飾演一個酷愛烹飪富豪之妻艾瑪，結識了兒子愛德瓦多的廚師朋友安東尼奧。艾瑪家里宴席當然地豪華，但安東尼奧藏在山里的餐館也一樣美好，院子里大樹下的餐臺也鋪著藍印花的臺布，上面陽光斑駁，在那樣的樹下、那樣的餐桌前吃飯的確容易發生愛情。

高大上的餐具和粗糧面包

梁文道說，餐具不宜珍貴。因為最“藝術”最名貴的陶瓷根本就失去了物用的日常美感。

這個觀點我是同意的，但梁文道的意思并不是摒棄餐具與食物的搭配。我覺得，布置一個美好的餐桌、擺出與季節、節日或者主題宴會搭配的盛具也很重要，不一定非得英國Wedgwood皇家瓷器不可，也不一定成套，但在比如春節這樣的節日里，就需要有喜慶吉祥寓意的盛器來搭配那些名稱上叫作“年年有余”“大吉大利”等等的菜式。

就一張12人大餐桌來講，不論是3至5人餐，還是5至10人餐，擺滿一桌菜至少需要兩個體型大些的盛器，比如30公分酷彩櫻桃紅海鮮鍋里的西班牙海鮮飯和26公分地中海藍的Staub鑄鐵鍋里的燉雞，再有一個彩繪的魚盤以及其他一些中等餐盤，足以支撐大年夜餐臺了。

我選擇厚實米色暗紅圖案棉麻臺布，高腳紅酒杯、小樹林白酒杯，米白食盤和中國紅筷子。鮮花在北方是沒有什么選擇的，花店進什么就買什么了，但玫瑰、百合、勿忘我、劍蘭還是有的，插一瓶子綻放的鮮花，外面再冷，屋里也有生機。

大年夜這頓飯，各種器具搭配符不符合美學規律是次要的，但要色彩繽紛，熱熱鬧鬧，哄著老老小小一家子人都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