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間階層心態的“屌絲化”—— 一個階層認同錯位問題

俞雷(中共中央黨校，北京 1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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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間階層心態的“屌絲化”—— 一個階層認同錯位問題

俞雷
(中共中央黨校，北京 100000）

摘要：“屌絲”是今年來新興的一種網絡用語，是對社會底層群體的一種描述。隨著網絡文化的傳播，我國的中間階層出現了心態“屌絲化”的現象，這種現象的本質是中間階層的階層認同錯位，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一方面是現實情況的推力，另一方面，經過網絡的影響，使得中間階層認為自己是“屌絲”的拉力，在推拉作用下，中間階層的身份認同產生錯位，這會導致中間階層責任缺失、社會矛盾擴大和社會精英流失等問題。解決這一問題的根本在于理順社會流動渠道，建立公正的流動規則，保證機會的公平分布，使中間階層去“屌絲化”，發揮應有的社會功能。

關鍵詞：中產階層；階層認同；屌絲化

“屌絲”一詞最初源于百度李毅吧，隨后各種新聞媒體，社交網站不斷報道和傳播屌絲行為，專家學者也對該次代表的群體進行了深入的分析。屌絲一詞也逐漸由一個用來嘲諷某一群體的用語。受韓寒、五月天的主唱阿信等名人自稱“屌絲”的影響，屌絲也逐漸成為其他群體自稱的一個符號。本文旨在分析，社會中間階層自稱屌絲的實質、原因和影響，并嘗試討論解決這一問題的路徑。

一、中間階層與屌絲

社會中間階層與“屌絲”之間的關系，主要表現在社會中間階層受屌絲這一群體的影響，形成了與屌絲類似的心態。要進一步說明這二者之間關系，首先要闡明屌絲和社會中間階層的概念。所謂屌絲，通常指出身卑微的青年男性，他們表現為“矮窮矬”，相貌丑陋，收入卑微，工作低賤。與屌絲相對應的屌絲心理則是指，認為自身社會地位、經濟地位和權力地位低，處于社會的底層，自我認同感低。關于社會中間階層的界定，有學者提出將“人均年收入在1-10萬、戶均金融資產在3-10萬元的人口和家庭作為社會中間階層”的標準。從這個標準出發，顯然社會中間階層與屌絲之間并不存在關系，但在網絡文化迅速傳播的背景下，社會中間階層也開始以屌絲自居，也產生了“屌絲心態”，認為自己在權力、財富、聲望各個方面的水平在社會中都處于底層，認為自身是社會的底層。受主觀階層認同的影響，社會中產階層在行為和心理上表現出屌絲類似的特征。

社會中間階層受屌絲文化的影響，并逐漸產生對屌絲的認同，最后把自己劃為屌絲群體的一員的過程就是中間階層的“屌絲化”。從本質上來看，屌絲是社會的底層，而在財富、權力和聲望三個方面符合中間階層標準的群體產生了自身是社會底層的認同感，這就是一種階層認同的向下錯位。

二、中間階層心態“屌絲化”的原因

中間階層心態的屌絲化的原因，可以分兩方面來看，一方面受社會結構因素的影響，這方面的因素是中間階層心態屌絲化的推力，另一方面網絡日益成為人們社會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中間階層受網絡的影響產生屌絲心態是拉力。

首先，從推力即社會結構因素的角度來看。第一，向上流動渠道。我國現在已經出現明顯的階層固化現象，社會流動的上升渠道逐步縮小，中間階層上升為社會上層的路徑不暢，難以實現向上流動。中間階層向上流動的愿望無法得到滿足，就會產生無力感，對自己目前占有的資源產生質疑，從而對自身所屬的階層估計產生影響，使得階層認同偏下，如同屌絲群體在試圖向上流動時的無能為力一樣，中介階層尋求向上流動也困難重重，因此，會產生屌絲心態。

第二，參照群體。參照群體是個體產生自我認知的重要基礎，也是一個群體產生群體認知的基礎。我國目前的社會結構是三角形的，存在為數不多的社會上層，少量的中堅階層和大量的社會下層。在群體進行社會比較的過程中受媒體影響的因素較大，個體和群體關注的也是優于自身的對象，一方面“豪車”、“豪宅”、“豪華游艇”這樣的對上層群體的生活方式的描述的報道在媒體上屢見不鮮，另一方面，媒體又關注極為貧困的社會最底層群體，在中間階層進行社會比較時，排除了最底層群體后，受影響最多的就是媒體對上層群體的報道。相對與上層群體，中間階層又處于相對低的位置，產生強烈的相對剝奪感，因而中間階層會產生自己與屌絲群體無異，就是屌絲群體的感受。

第三，教育回報預期。教育回報期望就是個體對受教育程度能夠給自身帶來回報的多少的心理預估。在我國，教育回報預期普遍較高，即便自身認清實際情況，及時調整自己對教育回報的預期，父母仍對教育回報預期較大，認為學歷越高，就會獲得更高的社會地位，然而，現實情況又并非如此，在學歷泛濫的今天，教育回報率往往很難滿足人們的預期。中間階層的一個重要特點就是他們擁有較高的學歷，擁有較高的學歷，而又無法獲得他們認為的應然的社會地位，因此會產生“屌絲感”，與低學歷的屌絲一般，學歷成為一種雞肋。

第四，收入差距過大。經濟、權力和聲望是韋伯劃分社會階層的重要標準，其中，經濟因素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經濟因素主要表現為收入水平。根據國家統計局公布的數據，我國的基尼系數2009年是0.490,2010年是0.481,2011年是0.477,2012年是0.474,2013年是0.473,2014年是0.469。雖然基尼系數在近幾年不斷下降，但仍然高于0.4這個國際認為表明收入差距較大的標準，甚至有學者估計，我國的基尼系數已經超過了0.5。收入差距過大，就會影響人們對自身收入水平的主觀判斷，使主觀感受到的收入水平低于實際的收入水平，由此會使中間階級產生自己是社會底層群體的錯覺。

第五，規則不公正和機會不平等。從代際流動的角度來看，我國的“二代”現象非常明顯，“官二代”、“富二代”和“窮二代”的出現正是社會流動規則不公正和機會不平等的表現。前面已經闡述了階層固化和向上流動渠道減少帶來的影響，其實，階層固化和向上流動渠道的減少是一個社會進入穩定發展期，社會結構發育完善的表現，只是向上困難，而流動規則和機會則會影響人們對社會的公正感。大量的資源集中在社會上層手中，使得他們掌握了規則制定和機會分配的權力，就這一點來看，中間階層幾乎與社會底層無異，是屌絲群體。

其次，從拉力的角度，也即網絡對中產階層心態屌絲化的影響來看。一方面，網絡是一個發表意見，闡述觀點的平臺，個體能夠從網絡上看到大量的觀點和現象，這個過程其實也是一個學習的過程，通過網絡對上述客觀現象的展示，個體會改變自身的看法，產生自身是一個屌絲的看法，另一方面，個體受網絡影響產生自己是屌絲的心態之后，自身的行為也會受到影響，也會成為網絡上發表相關意見的一員，從而影響網絡的生態進而影響他人。正是在網絡和個人相互作用下，屌絲這個概念逐步感染中間階層，產生中間階層心態“屌絲化”的現象。

三、中間階層心態“屌絲化”的后果

在一個正常的社會中，各個階層擁有對應的階層認同，各自在社會中發揮各自的功能，保證社會的正常運轉。而在階層認同錯位、偏下的情況下，尤其是作為社會穩定器的中間階層認同偏下的情況下，會產生很多不良影響。

首先，中間階層心態的“屌絲化”會使中間階層處于焦慮狀態。社會焦慮的狀態出現在個人的現實情況低于社會預期情況。中間階層產生屌絲心態，認為自己處于下層狀態，就會使得他們對自身現狀產生不滿，認為現在的生活并不符合自身的預期，而在現實的情況中，他們又確實處于社會的中層，這就會使得他們焦躁不安，而由于他們本身已經處于社會中層，即便在一個正常的社會中，其社會地位也很難得到改變，因此，這種焦慮狀態很難改變。作為社會穩定器的中間階層處于焦慮的狀態，就會影響整個社會的情緒，使得社會矛盾一觸即發。

其次，社會矛盾的的激化和擴大。一方面，中間階層心態“屌絲化”導致的階層錯位，使得中間階層不滿和焦慮，成為社會矛盾的根源。另一方面，當屬于社會底層的社會矛盾爆發時，中間階層的“屌絲化”使他們產生了對社會底層的階層認同感，當涉及社會底層的矛盾發生時，中間階層就會加入其中，擴大了社會矛盾的范圍。近期，我國不斷發生群體性事件，這些事件的一個特征就是事件的無關人員也加入其中，使得一個小范圍的事件迅速擴大，這其實就是中間階層認同錯位，把其他階層矛盾歸為自己矛盾的一個表現。

再次，中間階層的責任無法履行，造成社會缺失。當一個群體認同自身是某一群體時，他們就會扮演社會賦予這個群體的角色，履行這個角色的義務，按照這個角色的規范行動。當中間階層心態產生“屌絲化”認同自己是社會底層時，就會扮演社會底層的角色，按照社會底層的角色行動，而原本屬于中間階層的責任就無人履行。中間階層是一個社會的穩定器，是維護社會穩定的基石，當中間階層不存在，維護社會穩定的基石就不復存在，一旦社會矛盾大面積爆發，社會就沒有緩沖的余地，面臨解體的風險。

最后，社會精英的流失。中間階層是社會上層的來源，是一個社會新陳代謝，實現精英循環的前提條件。當中間階層認為自身在當前環境下處于社會底層，一種情況是優秀的中間階層擺脫當前的社會環境，選擇出國，另一種情況是留在當前的社會環境中，但對當前的秩序不滿，喪失責任感。這就使得社會精英循環無法實現，社會不能進行正常的新陳代謝。

四、矯正中間階層身份認同錯位的路徑思考

中間階層心態的“屌絲化”是一種階層認同錯位，要矯正這種階層身份認同錯位，可以從推力和拉力兩個方面著手。首先，問題的根源在推力。根本的辦法就是要建立起正常的社會流動渠道，維護流動規則的公正，保證流動機會的公平。其次，調整收入分配方案，縮小收入差距。這一方面擴大了實際的中間階層，另一方面也減輕了現有中間階層的相對剝奪感。再次，調整社會預期。我國的現實情況是人民生活水平在不斷提高，但卻不能滿足人民的要求，這就需要把社會預期控制字合理的范圍內，縮小現實和理想的差距。最后，積極引導網絡輿論，營造健康向上的網絡環境，充分利用好網絡對群體的塑造作用。

作者簡介：俞雷(1992.08-)，男，貴州安順，中共中央黨校，社會問題與社會政策，社會學。

中圖分類號：D63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864X（2016）01-0028-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