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夢想留一點隱私

顧文豪

你的夢想是什么？

“笑話，我們那時候根本沒有‘夢想這個詞！只要是每天能吃飽飯，就覺得很開心很開心了！”我曾經不止一次問我父親，但得到的幾乎永遠是上述的回答。

“你要說完全沒有，好像也不是，其實那時每天最大的夢想就是回家，回上海。”在我的印象里，父親并不懷念自己的插隊生涯。因為他最好的時光都被扔在了一個陌生的地方。也是到后來我才明白，為什么每當我問及年輕時的夢想，父親的回答總是和吃飯有關。

但這并不意味著那個回家之夢不夠重要。相反，我始終認為，比起吃一頓飽飯，對那時的父親來說，回家，是一個更遙遠、更重大的夢。只是這個夢并不那么直接地和我們的身體發生關系，它藏得更深，甚至時而隱不可見。

從此之后，我逐漸發現，夢想這個詞不總是光鮮燦爛的。對生活中的一些人來說，在夢想的背后，很可能是一段并不愉快的生活記憶與從未得到尊重和滿足的個人愿望。夢想和缺失，是一枚硬幣的兩面，有時候，夢想很像蘸了顏料的缺失、抹了調料的苦澀。

從什么時候開始，詢問別人內心的夢想，變得跟隨口問一句“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樣簡單？又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們可以如此輕松隨便地跟人閑聊自己的夢想？

在我有限的看電視經驗里，我忽然發現，不論是娛樂節目還是財經節目，似乎每個人都張大了嘴，暢談自己的夢想。“你的夢想是什么”，不再是一句珍貴、輕聲的低頭細詢，而只是一場娛樂演出里的通關口令、一句言不由衷的既定臺詞。在這個夢想遍地的時代，我看到的不是夢想的邊界變得更寬廣，相反，夢想的泡沫遠遠超過夢想本身。

M是我的一個非常熱愛文學的朋友。他性情溫和，帶著一點文藝青年可愛的自戀，大多數時候真誠羞澀。不止一次，他跟我談起他最大的夢想，就是有朝一日能夠出版自己的作品。然而，在一次小范圍的朋友聚會上，M卻讓我深感震驚。在那次聚會上，不知是誰先起頭聊起夢想這個話題。我這位朋友始終在一旁面帶微笑地聽著，等到他說話時，他幾乎不假思索地說自己的夢想是成為像馬云那樣的人，獲得令人艷羨的成功。

就在眾人紛紛嘲笑他的夢想有點遙不可及時，我卻在一剎那有點恍惚，覺得自己似乎并不認識這位朋友。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很難將熱愛寫作的他和期待成為馬云的他聯系起來。坦白說，我并不認為這位朋友放棄了他的文學之夢，在此之后，我們仍舊多次深夜空談文學。是我不夠了解他，還是這位溫和的文學青年擁有出眾的社交能力，非常懂得看人說話，在不同領域的朋友面前說不同的話？如果情況是這樣的話，那么跟人談論自己的夢想，其實無關夢想本身，這更像一種快速拉近彼此距離的社交技巧，分享相似的夢想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暗送秋波，夢想變成了一個光亮的標簽，將相似的人聚集在一起。

【素材運用】夢想是什么？它首先應該是值得我們用畢生的時間和努力去追求的東西。而不應該是一塊獎章，一面錦旗，不應該是我們茶余飯后的談資，更不應成為與別人拉近距離的工具。當我們習慣于輕浮地把夢想掛在嘴邊，裝飾我們虛榮的追求時，我們便已經和夢想漸行漸遠。

【速用名言】

1.不要懷有渺小的夢想，它們無法打動人心。

——德國詩人 歌德

2.生活的理想，就是為了理想的生活。

——無產階級革命家 張聞天

【適用話題】夢想；隱私；社會交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