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手之間

陳花蓉

對于小學低年級的孩子們來說，擦黑板并不是件輕松的事情——因為身高的原因夠不著最上方，需要一次一次地上下跳躍，使勁兒擺動胳膊，用黑板擦畫弧，在黑板上留下斑駁的印子；或搬來凳子，搖搖晃晃站上去，小心翼翼下來，幾番折騰之后，滿身全是“證據”：頭發上、鼻頭上、衣服上或濃或淡地沾惹了不少粉筆灰。但這些似乎絲毫影響不了這些小家伙們擦黑板的興致，當下課的鈴聲響起，擦黑板就成了一場爭奪戰，他們眼疾手快地紛紛爭搶黑板擦，擦完后還帶著一點炫耀與滿足：能“搶”到黑板擦，大家的黑板就由自己作主啦。

教師們似乎已經習慣在走進教室后抬頭看到的是干凈、明亮的黑板，偶遇黑板沒擦的情形，還要追究一句：“怎么沒人擦黑板啊？”話音一落，便有值日生或班干部犯錯似地跑到講臺前，身手敏捷地大揮著手，頓時，粉筆灰滿室飛揚。學生們有的掩口捂鼻屏住呼吸，有的扯起衣襟遮擋，有的躬背低頭往課桌下縮，有的揮著書本扇動企圖趕走粉筆灰，而我們的老師呢，往往是站到門口或教室后面，遠遠地看著，待粉塵差不多落定時再登臺。碰上老師心情不好，會借著沒擦黑板為由發一通脾氣，也是常事。

在我上中學的時候，班里同學就體會到了沒擦黑板帶來的“教訓”。一次英語課上，同學因為貪玩忘了擦黑板，一向不茍言笑的英語老師淡定地往黑板上看了幾眼，便若無其事地開口講課，我們正在奇怪老師為何如此大度的時候，他便拿著粉筆在沒有擦的黑板上奮筆疾書，字跡與之前的內容重疊了，根本看不清楚。同學們呆住了，但卻沒有一位同學敢上前彌補“過失”，那節課要板書的內容似乎也特別多，一節課下來，滿黑板亂糟糟的。自此，我們在英語課上就特別注意擦黑板的問題。

讓學生擦黑板是為了鍛煉學生、培養學生責任感之說，理應惠及全班學生，不過仔細想想，讓全班學生輪流進行，每學期每個學生輪到的鍛煉機會不過三兩次，效果如何，不敢妄估。但粉塵之害，以學生幼嫩之軀，日日浸淫，關乎健康之大事，權衡利弊，取其輕也。

而且隨著年紀與年齡的增加，孩子們對擦黑板已然失去了興趣，黑板前不僅沒了爭搶的場面，還多了掩住口鼻，匆匆而過的同學。于是，擦黑板從孩子間的小游戲，變成了班規，變成了負擔。誰來擦黑板雖是件小事，只在揮手之間，對于教育來說卻是大事，小小舉動，卻體現著教師情懷和素養的差異。

曾讀到過一篇名為《特級教師》的文章，文中寫了一位年輕美麗的省特級教師，上課前“面對桌面上鋪著的一層白乎乎的粉筆灰，她迅速收拾好桌上散亂的粉筆，然后走下講臺，轉過身去，面對著黑板，輕輕吹去了桌上的粉筆灰。片刻的鴉雀無聲之后，教室里響起了一片掌聲……”“所有的老師都知道了什么樣的教師是特級教師”。

教師自覺擦掉自己在黑板上的“杰作”，這一小小舉動傳遞出的素養，會無言地影響著學生，既然選擇了教師這個職業，就應該有著忍受粉塵的姿態。揮手之間，行傳身教，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細心整理凌亂的講臺，而不總是將其當作任務分派給學生；小心撫平學生卷了角的作業本，而不是皺起雙眉地指責；俯身拾起學生掉落在地上的文具，體諒學生在座位間挪位移身的不便；用黑板擦輕擦黑板上偶爾的筆誤，而不是圖方便的用手抹起模糊的一片……真教無痕，真愛無聲。

（作者單位：宜昌高新區教研中心）

（責任編輯 周小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