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嬰妻給我的感動與嘆息

陳鑾治

【摘 要】當寫下標題時，我明知大義理應高于母愛，排續于前。但作為一個母親，我依然把母愛放在前面，且權當作是一份私心吧。記錄下我演《趙氏孤兒》中程嬰妻的心路歷程，既是對自己近時期從藝生涯的一份小結，更懷著一份我對程妻這位偉大女性的深深崇敬之情。

【關鍵詞】《趙氏孤兒》；程英妻；木偶戲；母愛

中圖分類號：J827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6）01-0050-01

2012年劇團要用提線木偶戲演《趙氏孤兒》，剛聽到這個消息時我和很多同事一樣感到有點驚奇。因為《趙氏孤兒》是舉世聞名的大悲劇，自元代紀君祥以其為題材創作出的元雜劇始，即已廣為流傳。近年來更有電影、電視劇、話劇、地方戲等諸多改版，且其中不乏精品。雖然泉州提線木偶戲是千年不間斷傳承的古老劇種，是世界級的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劇種之一，但這一切都改變不了一個事實——它是木偶戲。木偶沒有表情，沒有表情的木偶要如何去演繹《趙氏孤兒》這樣一出情感復雜、內蘊深刻的戲？這是一個大難題！

接到通知讓我演程妻，我興奮不已！自藝校開始學習提線木偶，至今已有20多年，也曾參演過數十個大小劇節目、飾演過諸多角色。可無論是神話劇、童話劇、科幻劇甚至是諷刺喜劇，主功旦行。雖角色表演細膩，但大多劇情風格都有些夸張。更有諸多技巧變化的輔助與渲染來取悅于觀眾，而那才是當今木偶戲的強項。如今要用沒有表情的木偶，去表現程妻這個情感細膩、內心復雜的人物，那是多么的充滿挑戰，又是多大的提高自己的空間，徹夜難眠！

編劇與導演開導我：“雖然木偶沒有表情，但我們可以用泉州提線木偶戲高超的提線技巧、豐富而細膩的木偶肢體語言、發自內心的情感唱白來彌補，你是老演員了，相信一定可以做到的。”這句話給了我信心，也讓我明白：此次程妻這一角色，應下更大的功夫去揣摩，去體會。只有這樣，才能深入體會她的情感，塑造豐滿真實的人物形象。

首先是多方面地了解了“趙氏孤兒”的歷史、背景、各劇種對這個戲的不同演繹，明白了作品描寫的忠正與奸邪的矛盾沖突，揭露的權奸的兇殘本質，歌頌了為維護正義、舍己為人的高貴品質，氣勢悲壯，感人肺腑。然爾資料中對于程嬰妻的著筆卻少之又少，不禁讓人嘆息。于是，近期又有人搜索了其他劇種對這個戲的演繹，其中包括電影、電視劇，對于“趙氏孤兒”都運用了不同的表現方式進行精彩表現。終于，心里對于“趙氏孤兒”有了一個全方立體的了解，于是我立即轉回手中劇本，一字一句去斟酌。

我首先分析程妻這個人物：她是一個妻子，也是一位剛剛喜得愛子的母親。她是一位普通的古代婦女，普通到甚至沒有自己的名字，只有嫁為人婦后隨夫的姓氏。這樣必然她也具有古代婦女三從四德的觀念，夫君即是她的天，兒子是她的心肝。夫君、兒子與她自己組成一個溫馨的家，而這個家就是她的全部。這個家與千千萬萬個同樣的家組成了她所在的世界。

對于程妻這個角色分析得越深入，對她就越崇敬、越憐憫。懷著這樣的心情，我開始設計人物動作，著手進行木偶線位的布局與安置。在排練場上配合導演的要求，與同臺演員、配手合的演員們溝通協同。把各場景的臺位、表演基調、整場戲的大框架確定下來。接著便是細節打磨、同場演員間的磨合、與逐步完善人物的漫長時期。

提線木偶戲同場表演的時候，不論是演對手戲抑或是輔助演出，演員之間的默契配合，是整場戲成功的先決條件。我很幸運，在《趙氏孤兒》這部戲中，除了有好編劇、好導演，還有好的對手戲演員與助演者。他們皆是藝術經驗豐富的前輩。有導演對我的戲進行的提點、有表演程嬰的演員與我進行的探討、有其它演員們給我提出的好建議，都使我受益匪淺。有了他們的幫助與配合，加上我對角色越來越深入的理解，使得整場戲的感覺漸入佳境。角色的每個動作、每句道白、每句唱詞、每個走位都從最初的程式化變得漸漸自然起來。大家都知道提線木偶的表演，是由人操縱絲線控制木偶進行表演的。但隨著表演感覺的深入，我已不用再特地去入戲，不用再由心及指、由指及線、由線及偶地去表演，而是不知不覺間，我就與手中的木偶一起融入到角色中，我覺得自己就是程妻。

在今天這個物欲橫流、道德缺失的年代，或許我們無法理解他們的所作所為。但是戲里戲外，人們都會對程妻這個人物滿懷敬意。觀眾常說：當看到程妻與丈夫、兒子生離死別之時，總禁不住潸然淚下。我能理解他們，尤其是已為人父母的人，他們總能對此悲劇感同身受。同時我也感到很欣慰，因為同情程嬰夫妻的人必然是有愛心的人，他們的內心深處依然有同情心、依然有自己的道德底線。這也正是程嬰夫妻行大義之舉的道德基礎。于如今世風不古、道德淪喪之時，通過程妻的悲劇將人們的良知與同情心喚醒，這即是對我自己身最大的鼓舞。同時也期望人人都有愛心，期望大義與母愛兩難決擇這一人間悲劇從此不再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