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母“懷孕”在即，繼子墜樓身亡另有真相

思寧

2015年11月4日上午，一輛警車開進長沙市開福區一小區樓下，事先聚集在此的憤怒的人群立刻向警車圍攏過去，車門一開，幾個老奶奶就沖上前，揪住被民警帶下車的一個戴著手銬的小個子女人廝打，民警攔都攔不住。

小個子女人叫肖春花，33歲，是該小區一戶人家的女主人。就在前一天下午，8歲男孩趙曉博從小區16樓樓頂天臺墜落到樓下，當場死亡。長沙市公安局開福分局刑偵大隊調查后發現，趙曉博并非死于意外墜樓，而是他的繼母肖春花蓄意謀害。經過連夜突審，肖春花不得不交代了自己的罪行。于是，民警帶她來指認現場，這個惡毒繼母的出現，立即引起小區居民的憤怒……

嚴父苛母，回家的繼子戰戰兢兢

肖春花是湖南省長沙縣青山鋪鎮黃郜村人。大專畢業后，她到長沙市一家公司打工。2010年，她與做小生意的趙詠相識相戀。大她兩歲的趙詠也是長沙縣人，剛剛離異，分手時，前妻不要孩子，于是三歲的兒子趙曉博歸了趙詠，可趙詠工作繁忙，只好把曉博留在老家跟隨爺爺奶奶生活。

肖春花表示她不在乎趙詠有個兒子，但結婚后她必須生個自己的孩子，趙詠答應了。兩人于當年秋結婚，第二年底，肖春花生下了女兒趙曉琪。不久，趙詠在開福區一公寓小區買了一套房，裝修后，夫妻倆帶著女兒搬進了新家。

婚后，夫妻感情很好，相夫教女的生活令肖春花滿足又愜意。每到周末，她就跟丈夫帶著女兒回長沙縣的鄉下老家，看望公婆和已在村小學讀書的曉博。

從小不在父母身邊的曉博性格內向，見到肖春花總是怯怯的，父親幾次讓他喊媽媽，他都不肯，肖春花就說：“他不愿意喊就算了，不要勉強他。”話雖這樣說，但肖春花心里還是有些不爽。本來就不是親生的，母子間始終隔著什么。

2015年8月，8歲曉博眼看就要升入小學三年級了，趙詠回家時，年過七旬的父母跟他說，他們的身體越來越差，無論在生活上照顧曉博，還是輔導曉博學習都已力不從心，長沙市比長沙縣教育質量高，看能否把兒子接到長沙去。

趙詠深知自己對兒子一直心存虧欠，于是回家跟肖春花商量，肖春花很是不情愿：“我怕后媽不好當啊，做好了都說你是應該的，做不好，后媽就是惡人。”

趙詠說，孩子回來無非是多一張嘴吃飯，我自己的兒子我理應對他負責，曉博回來后，輔導他學習和賺錢的事都不用你操心，你把女兒照顧好，順便給曉博洗洗衣服什么的就可以了。”見丈夫堅持，肖春花勉強答應了：“接回來可以，但是他一定要懂事，不要三天兩頭惹麻煩。”

9月初，新學期開學前，趙詠把曉博接到了長沙，到家附近的四方坪小學讀三年級。回到父親身邊，曉博很高興。但趙詠因擔心兒子表現不好會惹妻子不高興，因此，對兒子要求十分嚴格。

案發后，據趙曉博最要好的同學李昊回憶，趙曉博剛轉到班級時非常高興，每天都樂呵呵的，學習成績很快就趕上來了。可是，一個多月后，李昊卻發現趙曉博不像先前那樣開心了。李昊問他怎么了，趙曉博說爸爸給他規定，晚上8點之前必須寫完作業，否則就打他一巴掌。

李昊還回憶，有一天上學時，他真的在趙曉博的臉上隱約發現了巴掌印。李昊問他：“你爸真打你呀？”趙曉博抹著眼淚說：“我后媽在我爸面前說我壞話，我爸就打我。”

據趙曉博的另一個同學唐永輝回憶，趙曉博曾跟他說過，家里好吃的東西后媽都留給了妹妹。于是，唐永輝將從家里帶來的一個蘋果給了趙曉博，趙曉博幾口就把蘋果吃了。“就像沒吃過什么東西似的。”唐永輝在電話里跟記者說。

父親的嚴厲和繼母的苛刻讓剛回到父親身邊的曉博很快由高興變成了懼怕，他開始努力好好表現，以爭取父親和繼母的喜歡。

然而，對肖春花來說，繼子的到來打亂了她原來的生活格局。她中午要給繼子做飯，還要給繼子洗臟衣服，以前丈夫下班后都是圍著她跟女兒轉，現在卻是吃完飯就輔導曉博學習，把她母女倆晾在一邊。而曉博則對妹妹有種天然的排斥，每當看到她纏在爸爸身上爬上爬下，他都會把她抱下去，他覺得妹妹搶了他的父愛。

懷孕在即，狠毒繼母惡念生

一天，趙詠加班沒有回家吃飯。肖春花帶著兩個孩子吃完晚飯后，正在廚房收拾碗筷，突然聽到女兒的哭聲。她沖進屋，一邊抱起女兒一邊呵斥繼子：“你是哥哥，怎么欺負妹妹？再這樣，你就別在這個家呆了，滾回鄉下去。”

繼母的呵斥讓趙曉博十分委屈，他哭著說：“是妹妹搶了我的漫畫書，還把書扯掉頁了，書是跟同學借的，我怎么還給同學呀……”

這時，趙詠回來了。肖春花和兒子分別向他告狀，肖春花本以為丈夫會向著她，批評兒子，哪知趙詠幫兒子辯解說：“借同學的書給撕壞了，確實不好還給人家。小琪也很調皮，也不能全怪哥哥……”肖春花抱起女兒，“你就護著你兒子吧。”隨即抱著女兒回臥室了……

讓肖春花沒想到的是，星期天一家四口回鄉下看公婆時，趙曉博竟將繼母罵他的事情偷著告訴了爺爺奶奶。吃飯時，公公對她說：“春花，曉博讓你費心了，小孩子不懂事，遇到事情你得多擔待一些。”肖春花心里極不平衡，爺爺奶奶疼愛曉博，還不是因為他是男孩，將來能為他們家族傳宗接代，想到這里，她恨不得自己馬上生個男孩。

這件事讓肖春花越發覺得，丈夫還是喜歡男孩。聯想到每次回婆家，爺爺奶奶也明顯對孫子曉博比對孫女親熱許多，她的心里極不平衡。

10月初，國家即將放開二胎政策的消息通過新聞報道出來，引起廣泛熱議。肖春花聽到許多身邊的姐妹都打算要二胎，她也跟丈夫說：“今后政策允許了，我們也再要一個吧。”可趙詠說：“我們已經兒女雙全了，還有必要再要嗎？多個孩子要增加不小的負擔，以后再說吧。”

10月中旬，肖春花發現自己的月經過了十多天還沒來，該不是懷孕了吧？她趕緊到藥店買來測孕試紙，回家自己做了測驗，結果，她從試紙的紅線判斷，自己真的懷孕了！

肖春花又驚又喜：這個孩子來得還太是時候了，真是自己想什么就來什么，這一定是天意！她決定瞞著丈夫留下這個孩子，等到腹中的胎兒大了，做不了流產，再告訴趙詠。

為善待懷孕的自己，肖春花每天除了做必要的家務，其他的事情不再像以前那樣操心，閑暇時還聽音樂進行胎教。

可是，繼子曉博卻不讓肖春花省心。一天中午，她做好了飯，等曉博放學回家，可左等右等卻不見曉博回來。飯菜都涼了，下午上學的時間也快到了，肖春花有些慌神，起身下樓去外面找。一個鄰居小孩告訴她，他看見趙曉博乘電梯上樓頂天臺玩去了。

肖春花急忙折回樓內，乘電梯上到16樓樓頂，果然看見曉博在天臺上爬防護墻玩。可是防護墻比他高，趙曉博怎么努力也爬不上去。

肖春花嚇得心跳加快，本能地吼道：“你這么淘氣，萬一爬上去再摔下樓，還能有命嗎？趕緊給我回家！”隨即跑上前，抓住趙曉博的衣領往樓梯間拽。直到回到家，肖春花才松口氣……

晚上，肖春花忽然覺得小腹隱隱作痛。她想，一定是白天受到驚嚇，動了胎氣。繼子頑皮，以后還不知讓她操多少心。而且，自己將腹中的孩子生下來后，三個孩子更會讓她操勞，生活也會變得一團糟。看來，不能讓繼子繼續留在身邊了。可是，又能讓他去哪兒呢？公婆年齡大了，想要把繼子送回爺爺奶奶那里，丈夫也不會同意。

就在肖春花還沒想出個頭緒的時候，11月初，十八大后關于二胎政策的消息進一步出來，肖春花突然傻眼了：申請二胎，必須是夫妻只有一個孩子，而她跟丈夫已有兩個子女，她不符合二胎政策。

肖春花決定跟丈夫商量把曉博送回爺爺奶奶家，可又一想，那也不行。不要說他們不會同意，就算同意了，計生部門也會查出趙詠還有個兒子。

左思右想，肖春花也沒能想出把繼子送走的辦法。繼而她又想，自己若再生個孩子，就是三胎了，符不符合二胎政策？再有，自己生個兒子還好，如果再生個女兒，趙曉博還是丈夫的唯一兒子、公公婆婆的唯一孫子，在家里還是得寵。最重要的是，丈夫的生意會越做越大，趙曉博成年之后，會跟她的兩個孩子爭奪家產。這樣一想，肖春花腦海里突然冒出一個惡毒的念頭：只有讓趙曉博從這個世上消失，她才能生下自己的孩子。

可是，真想要對繼子下手，肖春花卻猶豫了。因為她知道，不管用什么樣的手段除掉繼子，自己都有暴露的可能，而殺人是要償命的，她不想因此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兩天后，肖春花收拾屋子時，在衣柜底下找出了一張舊報紙。干完活兒，她便躺在床上翻閱這張舊報。忽然，她看到了一條普法知識：《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四十九條規定，犯罪時不滿十八周歲和審判時懷孕的婦女，不適用死刑。肖春花不覺眼前一亮，自己剛剛懷孕，殺死繼子也不會被判死刑，因為肚子里的胎兒就是一張免死牌啊。

可是，用什么辦法讓繼子消失，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呢？投毒？推到水里？這些辦法不但難以實施，而且容易暴露。苦思冥想后，她終于想到曉博喜歡攀爬16樓樓頂天臺的防護墻：辦法有了！

釀造血案，二胎卻是鬧烏龍

11月3日中午，趙曉博放學回家吃飯，肖春花提出帶他去16樓樓頂平臺去玩。趙曉博不知是計，跟著繼母來到天臺，但當時天臺上有鄰居在晾衣服，肖春花只好以風大為由帶曉博回家，并和曉博相約：“下午我不在家，你放學后就到天臺上去玩，我回來了就去天臺找你，不見不散。”趙曉博答應了。

下午4時許，趙曉博放學，從1樓乘電梯直接來到樓頂平臺。肖春花趴在自家四樓的窗子看到繼子進入樓道，過了一會兒卻沒有回家，便猜想他一定是去樓頂天臺了。于是，她出了家門，從4樓乘電梯也來到了樓頂天臺。她果然看見繼子在爬防護墻玩，書包扔在了墻角的地上。

肖春花站在樓梯間門口張望了一下，發現天臺上除了曉博并無他人，便走到了他身邊。趙曉博繼續往防護墻上爬，但仍爬不上去。肖春花說：“我來幫你。”隨即從身后抱住瘦小的趙曉博，幫他爬上了防護墻。肖春花猶豫片刻，伸出右手用力推了趙曉博一把，曉博幼小的身軀瞬間就在防護墻上消失了。肖春花急忙折回身，乘電梯回到家中。

趙曉博墜樓的巨大響聲引起了居民的注意，人們驚呼著“有人跳樓了”圍攏過來，看到血泊中的男孩，不禁心驚肉跳，趕緊打電話報警。

聽著窗外隱約的嘈雜聲，想到自己真的把繼子殺了，肖春花不禁雙腿發軟，跌坐在地上。幾分鐘后，她才從驚恐中平靜下來，強裝鎮定來到繼子墜樓現場。她摸了摸曉博的脈搏，確認他已死亡，又掏出手機，表情木然地給丈夫打電話……

接到110指令，長沙市公安局開福分局四方坪派出所民警立即趕到現場。隨即，120急救車趕到，發現墜樓男孩已經死亡。

現場有居民認出來，墜樓男孩叫趙曉博，坐在孩子遺體旁的女人是孩子的繼母肖春花。民警向肖春花詢問孩子墜樓經過，肖春花說她家住在四樓，當時她正在家里睡覺，聽到外面的嘈雜聲才醒，下樓才知道是自己的繼子意外墜樓。此時，得知消息的曉博父親趙詠也趕了回來，跪在兒子的遺體旁嚎啕大哭……

該小區B座樓共有16層。目擊者向警方描述，孩子是從16層樓頂的天臺墜落的，民警隨即來到16樓樓頂。樓頂是一個天臺，建有防護墻，防護墻上面有防護欄。民警在墻角處找到了一個書包，里面的書本上寫有趙曉博的名字，從而證實趙曉博就是從16層樓頂天臺墜落的。

可是，天臺的防護墻高1.5米，而8歲的趙曉博身高只有1.3米左右，防護墻下沒有任何可以踩踏的東西，趙曉博是怎么爬上防護墻的？再有，肖春花看到繼子遺體時并沒有哭，表情很淡定。面對突然身亡的繼子，她哪來的這份從容？

民警覺得趙曉博墜樓有蹊蹺，肖春花的表現也很反常，遂將情況向開福分局領導做了匯報。當晚8時，長沙市公安局開福分局刑偵大隊偵查員趕赴現場勘查。法醫尸檢鑒定結論為：趙曉博系墜樓致重度顱腦外傷死亡。

警方在調取電梯監控時發現，事發當日16時19分，趙曉博進入電梯，直接按下了16層鍵，16時20分走出電梯。就在趙曉博到達16樓不久的16時21分08秒，肖春花搭乘電梯，從4樓前往16樓。6分鐘后，她搭乘電梯從16樓回到4樓，之后再沒見到趙曉博乘電梯下來。小區室外的監控顯示，4時26分40秒，趙曉博從16層樓頂跌落。而肖春花曾對警方說事發時她在睡覺，顯然是撒謊。11月4日，警方決定傳喚肖春花。面對審訊，肖春花終于交代，趙曉博墜樓并非意外，而是被她蓄意謀殺……

11月4日，肖春花因涉嫌故意殺人被長沙市公安局開福分局刑事拘留。

兒子才到自己身邊兩個多月，就墜樓慘死，趙詠心痛萬分，不知該如何向父母交代。得知竟是妻子將兒子推下樓，他不寒而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身邊的這個女人竟然如此狠毒。而三歲的小琪失去了母親，每天哭鬧不止，趙詠只好放下生意，在家帶女兒。

被捕后的肖春花，并無多少悔意，她還拿出了自認為的“尚方寶劍”，告訴民警：“反正我懷孕了，不能判死刑，我要把自己的兒子生下來。”民警不知她所說是真是假，帶她到湖南省婦幼保健院做妊娠檢查，結果讓人大跌眼鏡：肖春花根本就沒有懷孕，而是由于生理期紊亂導致的假性懷孕。得知這個結果，肖春花當即癱倒在地。

2015年11月17日，長沙市開福區人民檢察院以涉嫌故意殺人罪對肖春花批準逮捕。

（文中肖春花為真名）

編輯/張哲 張亞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