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真實的黃歇

王劍

最近很火的電視劇《羋月傳》，劇中黃軒飾演的黃歇與女主角羋月青梅竹馬。不過我其實沒看過這部電視劇，只想趁著這股熱潮，說說歷史上真實的黃歇。

黃歇是戰國后期楚國人，他出生的時候，楚國已經開始顯露出頹勢。在黃歇三十六歲的時候，秦國攻破了楚國的首都郢，楚國遷都到了陳。

又過了幾年，秦國又要攻楚，此時的楚國已經無力組織抵抗，派使者出使秦國談判。正當壯年的黃歇作為使者出使秦國，即將迎來人生的巔峰時刻。

黃歇到了秦國，憑借出色的才能說服秦王放棄進攻楚國，并且和楚國結盟。當然，結盟也是有條件的：黃歇和楚國太子一起到秦國做人質。在他國做人質的公子身上總會發生點什么，呂不韋投資子楚的故事千百年來被人說起，在類似的故事中黃歇絲毫不落下風。

楚王病重，秦王卻不放楚太子回國繼位，原本就勢頹的楚國陷入了風雨飄搖的境地。而正是在這危難之際，黃歇做出了人生中最精彩也是對他一生影響最大的舉動。

黃歇先去游說與楚太子私交甚好的秦相范雎：如果范雎能幫太子回國繼位，加上兩人私交較好，太子必然會感激報答范雎；反過來，如果太子不能回國繼位，楚國必然立別的公子為楚王，太子就成為無用之人，對范雎一點好處沒有。

于是范雎向秦王求情，結果秦王讓太子的師傅先回國看一下。此時黃歇大膽走了一步險棋，說服太子冒充使者回國繼位，而自己留守秦國獨自面對秦王。秦王當然很憤怒，不過之前就被收買的秦相范雎又一次胳膊肘往外拐，表示如果放黃歇回國，一定會被楚國重用，并且會感激秦國。就這樣，黃歇靠著一張嘴，忽悠回到了楚國。

黃歇回國后有沒有感激秦國我不清楚，但是被重用倒是真的。因為在太子繼位過程中立下不世之功，被任命為楚國令尹，同時被封為春申君，封地在淮北。

春申君的淮北封地大致在今天的皖北、蘇北，與山東的齊國接壤。雖然齊楚相對于秦國國力已經衰弱，但是在東方依然是兩個舉足輕重的大國。另一方面，秦國不斷從西面壓迫楚國的生存空間，楚國人一再退讓，只能向更遠的東方尋求土地。于是，齊楚之間也不那么安寧。

春申君對淮北的四戰之地沒什么興趣，建議楚王在此地實施郡治，然后自己搬到了以前吳國的地盤上，即以蘇州為核心的吳地，從而開始經營今天上海的松江一帶。

事實上，歷史上真實的春申君黃歇，從來都是一個出色的投機者和野心家。

作為戰國四公子之一，春申君是唯一一個非王族的公子：孟嘗君田文、平原君趙勝和信陵君魏無忌都是名門望族，而春申君姓黃，要知道楚國的王族可是姓羋（對，就是羋月的羋）。黃歇能獲得如此之高的地位依賴于早年在秦國的那次政治投機，那時候，他將自己的性命押在了年少的楚國太子身上。

中年以后的春申君幾乎掌握了楚國的大權，門下賓客云集，并且逞強好斗，奢侈浮華。某次，平原君趙勝的門客為了炫富，在頭上插上玳瑁簪子，亮出裝飾著珍珠寶玉的劍鞘，前去拜見春申君。而春申君的上等門客穿著寶珠做的鞋子來見平原君的門客，平原君的使者自慚形穢。

司馬遷對此的描述是“趙使大慚”，其實春申君也應該慚愧，這樣夸張的炫富實在是亡國前兆。

不過春申君還是先于楚國滅亡了，之所以用了“滅亡”這個詞，其實他并不是正常衰老死去。

關于春申君的死，《史記》中的記載是這樣的。

春申君門下有個叫李園的門客請假回老家，卻回來晚了，理由是齊王要見自己的妹妹，與使者喝酒喝多了耽誤了時間。和每個大權在握的男人一樣，春申君提出要見一見李園的妹妹，一見果然很漂亮。

李園趁機將妹妹獻給春申君，并且出了個謀略：楚王一直沒兒子，可以趁她的妹妹剛剛懷孕，將她獻給楚王，以后春申君的孩子就能順理成章繼位為楚王。

面對巨大的誘惑，春申君毫不猶豫地將李園的妹妹獻給楚王，后來的事實也和之前的預料一樣，她果然生了個兒子。楚王立這個兒子做太子，封其母為王后，并且提拔重用李園。

在這個陰謀中，春申君并沒有撈到一點好處，反倒是李園顯貴以后，越來越咄咄逼人。靠政治投機起家的春申君，并沒能靠政治投機終老。

仔細研讀《春申君列傳》，甚至有一種春申君被利用的感覺，而那個靠妹妹混到楚王身邊的李園，似乎從一開始就有備而來。從請假時期到放出美貌的妹妹，再到給春申君出謀劃策，一切都是那么天衣無縫。

公元前238年，楚考烈王去世，李園先下手為強，派私養的刺客殺死了春申君，將其滿門抄斬。同年，李園的妹妹原先受春申君寵幸懷了孕又入宮得寵于楚考烈王后所生的那個兒子便立為楚王，是為楚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