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里的薇薇安

薇薇安·邁爾 黃小仙

圍繞著薇薇安的是太大聲的喧囂和竊竊私語的推測，而她本人卻在半明半暗之中，看不真切。仿若重見天日的暗屋，陽光突射卻只看見灰塵飛揚，要看清灰塵中包裹之物，或許尚需時日。

薇薇安拍照，喜歡把自己置于半明半暗間，光影的魅力固然味道獨特，但也無意間完成了她一生的隱喻：她用鏡頭滲入了他人的生活，但自己的世界卻從未讓人走入。

薇薇安·邁爾（Vivian Maier，1926年2月1日- 2009年4月21日），恐怕是攝影史上最神秘的攝影師，她做了一輩子的保姆，但是直到逝世后作品才被偶然發(fā)現(xiàn)。她的故事從美國傳到歐洲再到亞洲，引起了人們廣泛的關(guān)注和討論。

有人因她不喜交際，推測她有社交恐懼癥；有人依據(jù)她的作品內(nèi)容猜測她是社會主義與女權(quán)主義者；有人試圖分析她從未將作品發(fā)表傳播的最根本原因；有人贊她是可以寫入二十世紀攝影歷史的人物，也有人覺得薇薇安的攝影與同時代攝影家相比并未有突破和新意。

慣于隱藏自己，觀察他人的薇薇安若地下有知，看到因自己而發(fā)的這場全球范圍內(nèi)的討論、推測，不知道會做何表情？還是她會依舊把自己藏在半明半暗間一臉平靜，可惜，這些我們都不知道了。

人們關(guān)注薇薇安，大概源于她“保姆”和“街拍女王”兩個身份之間的巨大反差。也源于她生前默默無聞死后名聲大噪的巨大反差。她成為一個發(fā)生在當代的傳奇。

有人說，“可能是上帝都嘆息她的才華，才會指定一個契機讓世人發(fā)現(xiàn)她?！本屯ǔＲ饬x而言，薇薇安達到了一個女性街拍攝影師的極致，當然目前我們看到的她的照片只是冰山一角，她大量的底片尚未顯影，版權(quán)問題也在收藏人之間引發(fā)官司。

薇薇安用數(shù)十年的時間行走于芝加哥，拍下數(shù)以萬計的照片，卻又把拍攝的影像存放在儲藏室里從不對外人談及。攝影一個與生具來的功能就是傳播，但在這一方面薇薇安再一次顛覆了人們對于攝影的認識。

薇薇安一生將絕大部分精力投入攝影，但卻從未發(fā)表過一張作品，是什么原因讓她堅持拍照呢？

我想這是一種心理的需要，即便有外部因素的影響，但唯有發(fā)自內(nèi)心迫切的需要，才足以支撐個人用一生的精力去投入這么專注的一個事業(yè)。

我并不認同薇薇安患有社交恐懼癥這一說法，但是薇薇安與外部世界的溝通確實存有障礙，她沒有家庭，沒有子女，即便是與曾經(jīng)照顧過的家庭也說不上多么親近。但交往與歸屬是人的基本需求之一，隱士般生活的薇薇安內(nèi)心也必將十分孤獨，而這種孤獨將人的生活邊緣化，而且難以忍受，唯有通過拍照，薇薇安才能把自己與這個世界，與他人聯(lián)系起來，攝影讓薇薇安找到自己“存在”的依據(jù)和感覺。于是，她不斷地利用攝影這個橋梁，不斷地與外部世界來溝通。

圍繞在薇薇安身邊的各種喧囂尚未塵埃落定，關(guān)于她攝影史上的地位，也尚不能蓋棺定論。薇薇安依舊在半明半暗之間，神秘莫測。但或許就更深層上的意義而言，薇薇安·邁爾的人生才是她最高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