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錄片中的符號語言之美
—— 以《牛鈴之聲》為例

馬 琳

（作者單位：中國傳媒大學）

紀錄片中的符號語言之美
—— 以《牛鈴之聲》為例

馬 琳

（作者單位：中國傳媒大學）

《牛鈴之聲》這部暖心紀錄片通過符號語言，表現富有意味的故事情節、外化人物的內心情感、表達深刻主題和深層內涵，構成影片風格。本文從視聽語言的角度分別從“視覺語言之美”“聽覺語言之美”“紀錄片風格之美”三個角度論述紀錄片中的符號語言之美。

紀錄片；語言；符號

符號是紀錄片的組成部分。學者特倫斯曾指出：“符號是指某種對某人來說在某一方面或以某種能力代表某一事物的東西。”筆者認為：符號即物，符號是客觀存在的客觀事物。紀錄片，可聽可看，也是物。因此可以說紀錄片是由符號構成。從視聽語言的概念上來說，紀錄片由畫面和聲音構成，而畫面中的景物與聲音是符號。 由此，筆者認為紀錄片《牛鈴之聲》中牛鈴等影像都為“詞素”，這些詞素構成的畫面相當于“單詞”，而畫面剪接構成段落即“語句”，這些語句組成一個事件即“文章”，文章即整部紀錄片。這些符號融入的是創作者的內心情感以及所要表達的主題，具有極強的主觀性。因此，紀錄片中這些最基本的“語素”具有強烈的個人色彩并決定紀錄片的風格。在片中，導演李忠烈以他自然、扎實的創作風格，為觀眾呈現了一則充滿“愛”的溫情故事。

1 《牛鈴之聲》之“視覺符號美”

1.1 場景——自然之美

1.1.1 相伴終生的三角關系

在該片中四次出現牛與夫婦“共處一鏡”的畫面：人與牛構成三角形。三角形以其穩定性從符號語言上體現人與牛相依為命的穩定關系。在牛將死時，夫妻各站在牛的一端，牛如其子，夫婦護牛。畫面中：老婦站立，老頭蹲坐與牛平齊。老頭與牛更“近”，從這一形式中體現老頭與牛的關系更加親密。被下葬的牛成為“土饅頭”，夫婦二人各坐一端，如此處理給人以空洞感，渲染悲傷氣氛。有趣的是，如將夫婦與牛的位置以直線相連，形成的是一個倒三角形，倒三角形的不穩定感，體現搖搖欲墜的“三角關系”。在這種形式感極強的畫面中，紀錄片中的“構圖”作為抽象的符號語言，為觀眾呈現夫婦與牛從穩定到破碎的三角關系，將“悲傷”這種痛苦的抽象情感用具象的三角形呈現出來。

1.1.2 逆光下的靈魂交融

在整部影片中，出現兩次老頭與牛的剪影畫面。“以夜晚或早晨的天空為背景襯托的剪影照片中，銘刻著一種美感和一定的神秘感。”（ 筆者認為：剪影具有極強的形式感和抒情性質，這時的符號語言是“影”。在清晨的畫面中，老牛拉著老頭慢慢地移動，走了幾步停下來，老頭緩緩低頭。畫面中的枯樹烘托荒涼蕭瑟的情感，大面積的藍渲染傷感的氣氛，巨大的樹影將老頭與牛襯托得更加渺小，通過剪影效果，老頭與牛成為一個整體。在黃昏的歸途中，畫面整體色調昏黃，殘陽暗示兩位“老者”日薄西山的生存狀態，外化老人與老牛內心的落寞與悲傷。 剪影作為畫面中的符號語言體現一種滄海一粟的渺小感，在充滿神秘感的剪影畫面中，老人與牛融為一體，將兩者靈魂交融的抽象概念通過剪影圖形呈現出來。

1.1.3 固定鏡頭的寧靜安詳

“固定鏡頭給觀眾以深沉、莊重、寧靜、肅穆等感受。”（ 在《牛鈴之聲》中，極少出現運動鏡頭，多為固定長鏡頭。這種慢節奏的長鏡頭作為本片的拍攝形式，其合理性不言而喻，符號化地展現了閑適的鄉村生活。而長鏡頭對于老年人生活緩慢的節奏感表達得更為準確，在由達里奧斯·康爵（Darios Khondji）拍攝的法國電影《愛》中，鏡頭的呈現形式幾乎都為固定長鏡頭，準確地展現老人行動的遲緩和暮年生活的平淡。老頭與老牛在固定鏡頭中緩緩移動，符號化地展現他們年事已高的年齡特征，及其寧靜安詳的暮年生活。

1.2 景別——震撼之美

值得注意的是，在《牛鈴之聲》中有很多特寫鏡頭。特寫給人以極強的視覺沖擊力，在特定時刻帶給觀眾強烈的震撼。

1.2.1 特寫中的心意相通

縱觀影片便知，畫面總是在老頭和老牛之間切換。老牛代表著老頭，老頭就是老牛，經過40年的朝夕相伴，老牛與老頭幾乎融為一體，心意相通、心靈相惜早已不言而喻。

特寫鏡頭對于放大人物情緒十分有效。老頭在頭痛臥床時聽見老牛的叫聲，因病痛緊閉的雙眼瞬間睜開向老牛處望去。這一細節通過特寫鏡頭被清晰呈現，老牛在老頭心中的地位不言而喻。在老牛快去世時，老牛低垂的眼眸與老頭低垂的眼眸呼應，當老牛趴在地上時，老人的頭也無力地靠在了膝蓋上。兩者相似的動作表現其共同的生命進程，體現老人與老牛痛苦的精神狀態以及絕望的內心世界。

1.2.2 靜物的隱喻作用

蒲公英一吹即散，如同生命的消逝。兩顆蒲公英就如同這對風燭殘年的老夫婦，在影片中將暮年的老人與“蒲公英空鏡”剪輯在一起，這種表達形式具有趣味性，展現創作者質樸的紀錄片風格。

收音機的多次出現，代表著老人的知足與常樂。在電視、網絡早已普及的年代，老頭依舊用老式收音機聽著傳統的民謠，表面上是體現其與現代化生活的脫節，而更深層的是描繪和隱喻老頭安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現狀，體現老頭容易滿足的淳樸品質。

2 《牛鈴之聲》之“聽覺符號美”

2.1 貫穿始終的牛鈴聲

牛鈴聲貫穿始終，并在片頭和片尾呼應。空靈的鈴聲婉轉悠長，在片頭將觀眾吸引到故事情節當中，又在片尾使觀眾回味無窮。通過聲音帶來的“情感持續”，讓觀眾在影片結束后依舊沉浸在老牛與老頭的“愛戀”當中，悵然若失，抽離不得。

從深層意義上講，牛鈴更代表著父輩們的質樸與純潔，悠揚的鈴聲試圖溫柔的喚起我們心底那一塊純凈的內心世界。在片中，“機械化耕種者”這一意象便代表著我們，提醒我們在工業化進程中，似乎忘記如何愛自然，如何與自然和諧相處。牛鈴承載著老人與牛的意象，用二者辛勤耕耘的生活，為早已被城市生活麻痹的心靈帶來一絲動容與慰籍。

2.2 畫外音的愛恨交織

相比于沉默寡言的老頭，老婦就如同深宮怨娥一般，終日的抱怨與擔憂。在老婦人的抱怨中，很容易看出她對于老頭的不滿，但是她終日抱怨也依舊與老頭在山林中相伴到老，體現老婦對老頭的愛。老婦雖滿腹怨言但是仍掩飾不了對老頭和老牛的憐惜與關心，在這矛盾糾結的情感中，最終呈現出的是三者之間穩固的愛，體現了“愛”這一永恒主題，質樸而真實。

2.3 環境音的情緒渲染

2.3.1 生氣盎然的鳴叫

夏季的蟬鳴和布谷鳥的鳴叫充滿了自然的生活氣息，大量的同期聲真實可信，體現大自然不加修飾的美感，從聲音藝術角度帶給觀眾“環繞式”的浸入體驗。蟬鳴和鳥叫聲作為鄉間生活的聽覺符號，為觀眾帶來身心放松的同時，更起到了渲染閑適寧靜的鄉村生活氛圍和老頭與老牛輕松愉悅的生存狀態。

2.3.2 荒涼蕭瑟的呼嘯

頭痛中的老頭在清晨便聽到老婦的埋怨——將牛賣掉。此刻環境音與老婦的念白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呼嘯的風聲。蕭瑟的風聲外化了老頭落寞無助的內心世界，此刻的風聲比消音更加有力，涼颼颼的風聲呼嘯，放大老頭不被老婦理解而產生的凄涼之感。

冬季的墳墓白雪飄飄，呼嘯的北風宣告著生命的終結，當春暖花開之時，黃色的蒲公英花在鳥鳴聲中悄悄綻放，喻示著一輪新的生命即將開始。聲音作為符號語言表示著不同的情緒：抑或歡愉、抑或悲涼，渲染著時而絕望死寂、時而生機盎然的氣氛，表達周而復始的生命規律和“永恒之愛”的影片主題。

3 《牛鈴之聲》之“紀錄片風格之美”

“電影符號與電影風格化有必然聯系。”從《牛鈴之聲》的畫面和聲音來看，李忠烈的紀錄片具有其極強的藝術風格：固定鏡頭、破舊牛鈴鐺的特寫、老婦的“絮叨”、凄美的剪影等，作為紀錄片的符號語言為觀眾展現了老頭與老牛純凈而深刻的“愛情”，表現影片的質樸與溫情。

3.1 質樸之美

《牛鈴之聲》的畫面語言可以用樸素巧妙這四個字來概括。除了漸隱效果之外沒有加任何的轉場特效，大量的固定鏡頭構成舒緩的影片節奏，營造寧靜閑適的鄉村生活。光線上除夜景都是自然光照明，這樣可以減少人工修飾的痕跡，使畫面語言更加自然。影片對于剪影的利用絲毫不做作，在剪影拍攝手法的襯托之中，影片更加富有視覺張力和趣味性，為這對“古老原始”的伴侶增添一抹神秘色彩。影片中用剪影表現天未亮老頭就起來忙碌的場景，畫面中窗框以內是亮的，老人的剪影在亮區顫顫巍巍地移動，將老人的形態清晰呈現，同時，黑暗中小部分的亮區體現空間的縱深感，配合傳統的窗格營造出一種古老而悠遠的圖景。

3.2 溫情之美

在老夫婦雨天進城拍照時，為老牛蓋上了塑料布保護老牛不受雨淋，這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細節，體現老頭對于老牛無微不至的關心照料，視老牛為己出般愛憐。在影片的末尾，有一段老頭與老牛共同行走的畫面，這樣的處理形式在畫面語言上將兩者視為不可分割的整體，符號化地展現人牛不可分割、合二為一的情感融合。人與牛“齊步走”的和諧形式展現老頭與老牛高度的同步，無需任何語言描述便知兩者之間至深的相依之情。

4 結語

紀錄片通過光線、色彩、構圖等符號系統傳達表現其內在的深度信息。創作者的“所指”與影片最終呈現的“能指”是否能夠保持一致，則需要紀錄片中有鮮明的符號語言和明確的創作意圖。“電影符號以其獨有的表意方式和象征意義在電影中相互關聯和聚合，從而準確的傳達導演賦予其中的思想感情。”紀錄片中的符號語言具有其獨特性也具有其共通性，這種共通性更多的存在于創作者與觀眾之間，即情感共鳴。“共鳴點”便是美的東西——觀眾所缺乏的“真善美”，紀錄片中的符號語言便體現著這種美，因而讓觀眾在產生共鳴的基礎上，更能領會符號語言所隱含的精神層面之物，感知并理解紀錄片背后的核心思想，感受符號語言之美。

注釋：

①特倫斯·霍克斯.結構主義和符號學[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7.

②百度百科.剪影攝影[EB/OL].(2014-11-25)[2016-05-15].http://baike.baidu.com/ link?url=9c7Ut5DNAbSwAQqYAWbS0-CI LmadF_5iYzFhX v0TAkKaHd1twON5584_ uDzSeLhEJ-3xkimIaPNFXoiHOm9dCa.

③付慶軍.影視固定鏡頭功能特點及拍攝[J].影視技術,2005(8).

④劉海玲.論張藝謀電影的符號美學價值[J].北方論叢,2007(2).

③孫坤赫.淺析符號學在電影中的隱喻意義[J].大眾文藝,201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