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驚悚一出戲：“沾血”倆女孩被詐賣淫

磊磊

2015年7月22日，上海市普陀區發生一起非法拘禁案，被拘禁男子逃出虎口報警。誰料，警方發現，這起事件之下，還隱藏著案中案，騙局套著騙局。真正受害的，是兩名年輕單純的女孩兒……

2015年7月22日下午3點，上海市普陀區甘泉路派出所，一個渾身是傷的男子跌跌撞撞地撲了進去并報警——

施猛，24歲，重慶市沙坪壩區人。2014年2月，施猛接手了新華路的一家賓館，用心打理。據他講述：7月12日晚，施猛接受了他剛認識的朋友余華的邀請，帶著兩名女員工和余華一起吃飯。孰料，余華的幾個手下卻將他們一路挾持到上海，又拘禁在室內。余華等人欲對這兩個女員工行不軌，施猛拼死保護，結果被綁起來毆打、錘擊，受傷嚴重。施猛趁余華等人帶著那兩個女孩兒外出，這才磨破了捆綁自己的繩子慌張逃出。據他說，這次劫持他們的人，持有槍械。

鑒于案情重大，專案組調來特警掃街偵查。最終，警方在寶安公路附近的寶山頤村的一間小旅館里發現了三男三女。其中兩名男子身上分別帶著仿制手槍、匕首，墻角有根生銹的鐵棍。三名女子中，彭玲和王芳正是施猛的員工，另一名女子則是余華的情人。面對警方的訊問，余華囂張地表示，彭玲和王芳不過是施猛帶來上海的兩個“賣淫女”，他也并未拘禁施猛，他們之間只是私人恩怨而已。

但在接受警方問詢時，彭玲和王芳渾身顫抖，說的話漏洞百出。最終，兩個姑娘大哭著表示，十天前，她們還是身家清白的姑娘，但她們怎么也不肯再透露其中內情。最終，經勸導，她們交代，她們被迫參與了一起在重慶發生的殺人案——

彭玲和王芳都是90后，漂亮、單純，她們在施猛的賓館已工作數月。施猛平日和善，見她們手腳利索，對來客彬彬有禮，私下給她們漲了工資，還承諾送她們去進修酒店管理專業。彭玲和王芳對此很是感激。

7月12日傍晚6時許，彭玲和王芳都準備下班，施猛卻邀請她們吃晚飯。原來，施猛剛認識了一位“人面廣”的朋友余華，他稱，自己不想一人赴宴，只好請二位妹妹幫忙了。

彭玲和王芳不好推托，仗義地陪同前往。晚飯后，一行人又赴新華路惠浦酒店練歌房唱歌。晚上將近10點，彭玲和王芳準備唱完最后兩首歌就起身告辭，不知何故，余華和施猛爆發了激烈的爭吵，余華的兩名手下直接把施猛扇倒在地，還掏出了槍械對準他的頭。

余華的人把施猛他們推出了屋子，三個人都嚇得臉色慘白。彭玲和王芳兩腿發抖，不敢反抗。他們被余華的車拉到渝北區一個荒僻的山坳處。施猛和彭玲、王芳被一個持槍的人看守，余華則和另一個人離開了。

不到一個小時后，余華帶著一個被綁著的男人出現，彭玲和王芳嚇得瑟瑟發抖，施猛也很慌亂。余華對施猛說：“看你那慫樣，這個人欠了我一百多萬怎么都還不上了，你要是今天敢幫我殺了他，我就認你當兄弟，以后帶著你發財！要是不愿意，那也很簡單，連同這兩個美女一起殺掉。”

聽到自己可能被殺死，彭玲和王芳嚇得倒在地上抽泣，施猛也痛苦不堪。最終，施猛梗著脖子豁出去了，他說：“殺就殺，你說話算話！”余華冷笑著指使施猛去更深的山里“行事”。彭玲和王芳則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半小時后，余華回來帶著她們去了案發現場，施猛已滿頭大汗，身上和臉上還沾有斑斑血跡！“我殺人了，我殺人了……”施猛喃喃自語，幾近崩潰。借著手電筒的光亮，女孩兒們看到：方才那個男人已倒在地上，身上都是血，地上還有一把帶血的刀。余華等人用事先準備好的裹尸袋裝了尸體，說去附近埋尸。他們要求這倆女孩兒清理現場。彭玲和王芳一邊哭，一邊用樹枝將沾有血跡的土壤撥亂，用腳踩平。

然而，余華怎肯輕易放過她們？埋尸后，他折返回來帶著彭玲、王芳等人把尸體再次挖出來，讓這兩個女孩兒一人補上幾刀，這樣大家就“同坐一條船”了。彭玲和王芳根本沒有選擇，她們握著刀，閉著眼胡亂朝挖出的那個裹尸體的袋子捅刺了幾刀，一面尖叫不已，而余華則在一旁用手機拍下此場景。事畢，余華等人才重新埋好尸體。驚魂甫定的彭玲和王芳乞求余華放她們走。但余華說：“一條人命哪，你們還敢回家？”為躲風頭，余華帶著施猛、彭玲、王芳等一路駕車到了上海市寶山區。

噩夢遠沒有結束。到上海的第二天，余華開始算賬，一路開車油費和過橋費都要三千。大家手上都沒有錢，便逼迫彭玲和王芳“接客”。彭玲和王芳樸素純真，她們怎么也不肯，甚至以自殺相要挾。余華自曝自己是亡命之徒，威脅道，重慶殺人那事兒一旦被發現，施猛、彭玲和王芳這輩子都要毀了，施猛竟也反過來求她們配合。

7月14日傍晚，女孩兒彭玲已瀕臨崩潰，余華將她帶到寶山區一間足浴店后，一個客人很快就選中了她。彭玲在哭鬧中被拖進了房間……

事畢，余華得了三成“嫖資”，彭玲則蜷縮在床尾嚶嚶哭泣。很快，王芳也難逃厄運。為了收取更多錢，余華讓店主看好這兩個女孩兒，從早到晚不停為她們安排客人。彭玲和王芳在暗無天日的房間里，像兩只卑微的小蟲隨時會被捏得粉碎……

令人感到可悲的是，彭玲、王芳以及施猛三人的手機都沒有被沒收，余華撂下話來：“就你們這情況，誰要是敢和家人說，敢逃走，都是死路一條，下半輩子就在牢里過吧！”正因為此，他們無數次拿起手機，卻不敢吱聲。彭玲的家人還數次打電話問她為何幾天沒回家，她只敢稱臨時出差。

7月21日，余華等人見彭玲和王芳體力不支，勉強同意他們回旅店休息。施猛趁余華沒注意，暗地里和彭玲、王芳說：“我帶著你們逃走吧，我有個親戚在江蘇昆山……”可沒想到的是，施猛帶著兩個女孩剛偷跑出門，就被余華抓了回去。余華等人將施猛關在房間內，用鋼管、皮鞋、電棍等將他打得皮開肉綻。要不是施猛翻窗逃離了房間并報案，她們此刻還在受著非人的折磨……

此案引起了普陀區警方的高度重視，他們一面進行詳細的訊問，一面聯系重慶警方配合尋找案發地。

然而，余華等人一概不承認發生過這起“深山殺人案”，在反復質詢下，余華供出，這起“深山殺人案”，其實只是他和施猛等人聯合起來做的一個騙局！為了證實自己的供詞，余華請警員查看自己隨身攜帶的一本筆記本。那里面竟然清晰記載了他如何策劃這起殺人騙局，之后，又如何連夜開車帶著施猛、彭玲和王芳來到上海的過程。這個本子上詳細記載了彭玲、王芳的身份信息，家庭住址等。

余華，20歲，重慶市城口縣人。因為家貧，他一直干些偷雞摸狗的事為生。2014年初，他與張軍、張峰兄弟結為同伙，張軍的妹妹是他的女友。

余華在一次吃飯時認識了施猛并結為朋友。施猛開賓館，表面風光，實則辛苦。加上施猛還養了情婦，開支巨大，苦不堪言。他聽說余華經常走些偏門賺錢，忍不住讓余華支招。

余華表示，施猛手下的女員工長相還算不錯，應該用她們做點皮肉生意，這“生意”來錢快。施猛表示，他也想搞點偏門賺錢，但是一來自己的員工老實本分，都是清白姑娘，他不敢造次；二來他老婆常來店子里，也沒有機會。余華說：“這倒不難，你只要把手下女員工哄出來，我們把她們騙進“是非”中，有了她們“犯罪”的證據，就能控制住了。”余華事先便和上海寶山區一個足浴店的老板打好了招呼，且談好，以三七開分得利潤。

在余華的籌謀之下，他找到了自己的表弟扮演被綁架、殺害的那名男子，且事先準備好了刀具、兩個裹尸袋，以及一只活鴨。7月12日晚，余華的表弟接到電話后如約而至，余華綁著他從女孩兒們眼前走過。到了“作案地”，彭玲和王芳根本沒有跟來，他們迅速殺死了事先放在那里的鴨子，將新鮮的鴨血涂抹在余華的表弟身上，并向黑暗處扔掉了死鴨。隨后，他們喊來了兩個女孩兒，當著她們的面將余華的表弟塞進了裹尸袋，去遠處“埋尸”，實則讓余華的表弟趁夜色從山的另一側回家。而另一個裹尸袋里，已事先裝好了沙子，他們埋進土里。彭玲和王芳在驚惶之下刺了那重新被挖出來的裹尸袋幾刀，她們絲毫沒有意識到余華等人貍貓換太子的伎倆……

普陀警方委托重慶警方，迅速聯系上了余華的表弟。他承認，表哥確實讓他在7月12日晚去扮演被綁架且遇害的人。余華的表弟表示這只是一場惡作劇，他覺得好笑，就幫了這個忙。當晚回家后，他倒頭就睡，根本沒將此事放在心上。

原來，這竟是一次精心籌劃的假“殺人案”！施猛見再也隱瞞不過，只得承認自己參與了這個騙局。在上海的最初幾日，他有點怪自己財迷心竅，但他很快釋然。接著，他發現，這一行確實來錢快，可他分到的錢很少。他有一個遠房親戚在江蘇也開有足浴店，他決定將計就計，將彭玲和王芳帶去那邊。誰料，余華等人發現后，對他暴打。7月22日，施猛逃出來后，越想越氣，決定報警讓余華等人“知道點厲害”……

彭玲、王芳在得知真相后痛不欲生。她們怎么也想不到，她們被卷入的這樁殺人案居然從頭到尾都是假的，她們千里逃命，卻墜入他人早已設好的陷阱。其實，我國刑法第28條的規定，“對于被脅迫參加犯罪的，應當按照他的犯罪情節減輕處罰或者免除處罰。”哪怕彭玲和王芳被卷入的是一起真實的殺人案，她們也能尋得法律保護。恐懼的心理讓這兩個年輕女孩兒失去了審慎判斷和仔細分析的能力，以至于她們任人擺布。這十天噩夢般的經歷使得她們身心都遭受了嚴重的創傷，尚需要很長時間平復。

日前，余華、施猛、張軍兄弟等人已被普陀區檢查院實施批捕。這四人為達到強迫彭玲、王芳賣淫的目的，實施了一出騙局，情節嚴重，將考慮以強迫賣淫罪量刑。余華、張軍兄弟對施猛則有非法拘禁的行為，考慮以非法拘禁罪量刑。等待他們的，將是法律的嚴懲……

（文中受害者化名）

編輯/余 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