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斤黃瓜子

鄒慶德

五斤黃瓜子

鄒慶德

鄒慶德

出生于1964年，遼寧省桓仁縣人，現工作于桓仁縣公安局。2014年加入遼寧省散文學會，本溪市作家協會。年少時，喜歡雨天看書，放牛、放羊時看書，喜歡遐想。對文學、旅游、登山興趣濃厚。常以文字記錄生活的真善美。作品多發表于《警刊》《桓仁縣報》《五女山文藝》等。

那年秋天，母親踩著枯黃的草葉，倒騰一雙小腳跑遍了整個村子。她賠上笑臉地跟鄰人討要老黃瓜，并一再解釋：我家小五得了腰脫，聽說黃瓜子有一定治療效果，麻煩大家伙兒多幫忙呢！

老黃瓜雖不是什么稀罕物，但畢竟少得很，誰家不圖吃個鮮嫩黃瓜呢？而且看起來粗大的老黃瓜，其實里面的黃瓜子少得可憐。因此，人緣極好的母親也要走出老遠去淘弄。山里人親睦，有人甚至去村外找來送給母親，母親為兒子舍了臉面，勞煩了鄉親，不免臉紅心熱。好像只有每日扌匯著盛滿老黃瓜的柳條筐往來于河邊和家門，熱熱乎乎地跟鄉親們打聲招呼才不枉費了鄉親的一番盛情似的，火火地忙了一個秋天。

母親蹲在水邊，熟練地剖開老黃瓜，小心翼翼挖出黏糊糊滑膩膩的瓤，精心地漂出黃瓜子。那些瓤與子如母子一樣難以分開，然母親卻不使笊籬或過濾網，因為她擔心會漏掉一顆黃瓜子。她相信，多一顆子，兒子的腰痛就會減一分。秋水漸涼了，母親絲毫不覺，滿頭銀絲晃得陽光也蒼白了。

母親將祈福一般的神圣鋪散開來，晾曬得滿院子都是黃瓜子。然后跟著秋風一遍一遍地翻曬，燃起柴火架上鐵鍋翻炒，撲鼻的香便四散開去。鄰人說：好清香的黃瓜子啊，你兒子的腰疼病一定能治好！母親聽了，如同得到了世上最高的獎賞，幸福地笑了！

國慶、中秋雙節假，我回家看望母親。母親拉住我的手，前前后后盯著我的腰看，眼神里滿是心疼。我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告訴母親，小毛病不礙事的。母親嗔怪地白了我一眼：腰疼是小事？四五十歲的人了，也不知道保重身體！我鼻子一酸，趕緊進屋。

母親從柜子里拽出一個鼓囊囊的布袋子打開，一股濃香立時鉆進鼻孔，好香啊！母親把袋子口伸到我眼前，呀！黃瓜子！？我喜出望外，這袋子黃瓜子足有五斤重呢。問母親：這得多少老黃瓜啊！？這得下多少功夫啊！？母親滿臉紅光，笑而不答。只告訴我：拿回家用藥店的機器打碎了開水沖服，也可以直接嚼來吃。我立馬抓了一把，放在嘴里嚼，真的是沁人肺腑口齒留香。我像個貪吃的孩子，一口接一口，母親就一直瞅我樂，一如我小時候。望著母親慈愛的目光，一股溫暖伴著四溢的香甜恣意蔓延。

母親做活兒從來都細致，火候掌握得好，黃瓜子兒既不焦煳，又特別香酥有味兒。但畢竟母親已經76歲了，眼花體病，她是怎么攢起這五斤多的黃瓜子啊！一兩黃瓜子兒，大概得七八個老黃瓜吧。五斤黃瓜子兒，怎么少也要四五百個老黃瓜吧？小時候，母親一口飯一口飯喂兒子長大，而今該頤養天年了，還在給兒子一點一點地攢著老黃瓜子，真是病在兒身上，疼在娘心上。母親就像風中搖曳的殘燭，把一生的溫暖和光明全都給了兒女，直到燈枯油盡。望著母親蒼老的面孔，我的眼眶里潮氣翻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如今，我的腰脫癥狀早已消逝，而母親卻因突發心肌梗塞，于2012年春天永遠地離開了我們。那是個飄雪的夜晚，那場雪下得好大好大，白雪覆蓋著整片山林，大地潔白如玉，為這位一生潔凈的尋常母親施以最圣潔的葬禮，也埋下了我終身的悔恨，每每想起，淚水便再也止不住。

我是家里唯一吃公家飯的孩子，條件稍顯好些，本可以多孝敬孝敬父母親的，但“子欲養而親不待”了。母親在世時沒能盡孝，現在怎么做都遲了，為了所謂的種種理由和借口，我永遠失去了回報她老人家的機會。

每次路過菜市場，我看到那些黃皮粗糙的老黃瓜時，腦海里就浮現出佝僂的母親挨家討要老黃瓜的身影，門前小河里洗涮黃瓜子的母親枯瘦的手和長時間蹲著酸痛的腰，還有那盛滿母愛的裝著黃瓜子的布口袋。

母親用畢生的愛捻成絲線，不管我走出多遠，終究走不出也不愿走出她的牽掛。去年的中秋節，想回母親住的小屋看看。可是，離母親住的那屋越近，腳步越沉重，沉重得讓我無法邁出腳步。睹物思人，心里滿是愧疚和自責。如果生命可以重來，讓我再做一次您的兒子，讓我再享受您一次無私的愛，讓我償還您一世恩情，讓我過一回無憾的人生！

又是一年中秋節，又是一個團圓夜，天堂里的母親，您在那邊還好嗎？兒子永遠想念您！

責任編輯 江洋

遇見“黃大仙”

周霞

雨季仲夏日，我漫步在路邊，突然，從草叢中竄出一只全身棕黃色的小家伙，直跑到快車道上，一輛輛汽車飛馳而過，我真替它捏了把冷汗，還好，有驚無險，小家伙安全穿過了馬路。

到了路的對面，小家伙還在不停地回過頭張望著，像是在平撫著驚魂未定的心情。難以抑制的好奇心引得我一路小跑跟了過去。眼前的這個小動物，全身棕黃色，大約有三十厘米長，頭部尖尖的，尾巴又長又細，旁邊一位有經驗的大爺告訴我，這是黃鼠狼。大爺警告我：這東西可邪行著呢，會成精的，還是離遠點好。我聽著，卻一點不覺得，這么可愛的動物，居然是他們口中說的怪物。

它竄進了小區的花壇中，又從花叢中探出小腦袋，左顧右盼的，審視著外面的世界，一副古靈精怪的模樣。大爺說小區里留著黃鼠狼不好，偷吃東西不說，要是纏上哪戶人家，會中邪的。于是便拿著樹枝嚇唬它，想趕它出去，可那小家伙，別看個頭不大，膽量和脾氣可不小，咧起嘴，齜著牙，一副很兇悍的模樣，像要和人拼命似的，大爺看了也不禁退卻了。我一路追隨著，它走進灌木叢，又一溜煙地竄到了一塊石頭后面，我試探著一點點走了過去，只見一個黑色的小洞，卻尋不見它的蹤跡，也許這就是“大仙”的家吧。

我知道它叫黃鼠狼，又叫黃鼬，小型食肉動物，喜歡在夜間行動，以老鼠為主食。在受到攻擊的時候，會通過自身的臭腺釋放出臭不可忍的分泌物，麻痹或擊退進攻者。黃鼠狼是人類的朋友，在這個貓都不捉老鼠的年代里，黃鼠狼扛起了捉鼠這個艱難的使命，在當今尊重科學的時代，實在有必要為它徹底平個反。

一個美麗的夏天，一次難忘的奇遇，真心希望這古怪精靈的“黃大仙”也可以在我們生活的環境里快樂平靜地生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