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落難的時候

劉墉

當我們落難的時候

劉墉

孩子，我們今天真是糗大了，但是誰能想到會發生那樣的事呢？

下午，媽媽給你梳了個英國古典的發型，再為你穿上白紗的連衣裙，還上了一點淡妝。我則準備好照相機和錄影機，打算為你留下光榮美好的記憶。一個月前，你在布魯克林音樂學院的鋼琴比賽中得了小學組第二名，今天組織者要為優勝者舉辦一場演奏會。

我們事先約好了車子，準時來接我們。“那地方我認識，布魯克林音樂學院。”媽媽上車后對司機說。于是，我們輕車熟路地穿過皇后區，再過橋到布魯克林區。我們3人下車后，沿著人行道走進音樂學院的大樓。

“我們是來演奏的。”我對門口的工作人員說。那人一怔：“今天沒有演奏會。”媽媽嚇到了，拿出通知書遞給那人，他看了看，苦笑了一下：“你們走錯了，今天的演出是在布魯克林大學，不在我們布魯克林音樂學院。”“走路過去要多久？”我急著問。得到的答案是：“不能走路，一定得坐車。”

正是下班時間，街上一輛輛車子飛奔而過，沒有一輛是空的，冷風細雨夾著被車子卷起的落葉襲擊著我們。我感覺到你的小手冰涼，也能感覺到你媽媽的恐懼，但是我開玩笑地說：“只要在地球上，都會到的。”

我們總算攔到一輛車。司機把我們平安送達，只是到的時候，音樂會已經開演一個小時了。媽媽蹲著為你擦鞋，我為你整整頭發，這時正巧輪到你演奏。我一邊為你錄影，一邊揪著心，生怕你驚魂未定，會彈錯。沒想到你居然一點也沒彈錯，只是彈的力量不太夠，但你彈出的聲音仍然那么清晰，仿佛透明的水晶珠子落在玉盤上。

演奏完畢，你贏得滿場的掌聲。可是，當音樂會結束，你卻坐在第一排，沒站起來。爸爸媽媽過去，才發現你在哭，因為你對自己的表現不滿意。

孩子，你可知道，你的表現已經令我們很滿意了。今天，我們全家的表現也都不錯。在迷途的那一個多小時里，沒有人埋怨，沒有人責怪，你一句話也沒說，安安靜靜地站在冷風里等車。我相信你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今天的經歷。這是我們在陌生的地方共同面對困難的經歷。那一刻我們變得更堅強、更團結，而且更體諒彼此。

直到回到家后靜下來，我們才自我檢討：為什么我們3個人都認為演出在布魯克林音樂學院？我們都想當然，也認為對方“已經看過了”，不是嗎？所以無論多么有把握的事，都得再三確定一下。許多嚴重的錯誤，都是在“想當然”的情況下造成的。在最困難的情況下，只要你鎮定，仍然能有杰出的表現。剛才，報社打電話來，說你表演得很好，明天會有你的照片見報。

（老李摘自《少爺小姐要爭氣》北京聯合出版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