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教師生命關懷的真誠言說
——評《致教師》

蘇靜

(湖南師范大學教育科學學院，湖南長沙　4100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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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教師生命關懷的真誠言說
——評《致教師》

蘇靜

(湖南師范大學教育科學學院，湖南長沙410081)

教師的尊嚴與幸福構成了教師生命關懷的兩個維度，而教育的本真目的或者說根本指向，就是要喚醒教師“為人師者“的尊嚴感與幸福感。而反觀當下的教師群體，職業倦怠已成為普遍存在的現象，其直接導致了教師個體生命在教育教學過程中意義感的缺失，使得教師的生命無法真實地轉向所教之事物，感覺不到生命成長的尊嚴與快樂，從而喪失了對教育世界的熱愛與激情。

針對中國教師的困惑與彷徨，朱永新先生(著名教育家，民進中央副主席，中國教育學會副會長，蘇州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耗時三年，推出力作《致教師》，以書信形式，精心為一線教師答疑解難。在數百封教師求助信中，朱先生精選出其中具有代表性的近五十封，每個問題都關乎一線教師的切膚之痛。朱先生延續了他以往清新質樸，大氣沉穩的文風，將敬業與樂業作為體現教師生命價值的基本導向。梁啟超先生曾經說過，“敬業即是責任心，樂業即是趣味。”由此可見，敬業是教師生命的意義所在，樂業是教師生命的幸福所在。教育不應是單純的技藝傳授，而是教師對學生心靈世界的喚醒，從而引發師生對周遭世界共情的能力。而作為新教育實驗的發起人，朱先生正是視“讓師生過一種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為新教育的根本宗旨所在，將“新教育元素”潤物無聲地滲透于字里行間，給讀者以思想的啟迪與實踐的靈感。

一

《致教師》開宗明義，基本立場便是著眼于一線教師的現實問題，并力求為其提供可以直接借鑒的理論與實踐方法。整本書圍繞著“成為教師的理由”、“具備好教師的慧眼”、“書寫教師的生命傳奇”、“過一種幸福而完整的教育生活”四大核心主題，闡釋了朱先生對教育世界的獨特理解，對教師生存狀態的深刻關懷。新手教師的職業迷茫，資深教師的教學困惑，優秀教師的發展瓶頸，卓越教師的終身規劃，以及真實存在于每個普通一線教師教育、管理、生活中的諸多問題，都成為朱老師的回信內容，并且無一不是置身其中，感同身受。每封回信的主題也是直指問題本身：“如何尋找教師生活的美麗？”“如何進行專業閱讀？”“教師如何關注窗外世界？”“如何對學生一視同仁？”“如何同時成為好老師和好媽媽？”……看似平凡的問題背后，關涉著教師生命關懷的兩個基本維度，那就是尊嚴與幸福。可以說，朱先生的每一封回信，都對應著一個個直接的精神性事件, 他引領教師走近的，是對教育尊嚴與幸福的暢適自足, 是每個美好生命在自我純真自由的心靈世界里，對真善美的自然秩序的天然認同與積極靠近。

例如，在解答一位老師“如何選擇前行的伙伴”的困惑時，朱先生籍由這位老師提出的“是與以感情交情為紐帶的教師群體為伍？還是與以專業閱讀為紐帶的教師群體為伍”的兩難困境，以《與未來的自己為伍》為題，鼓勵這位老師去尋找“尺碼相同的人”， 即“志同道合”之人，來形成教師專業發展共同體，并借助榜樣的力量，以“內部契約”的方式，來完善共同體的交流與合作。最后，朱先生借用韓國總理樸槿惠的一句話，來表達與“尺碼相同”之人合作的重要性，即“要走得快，就一個人走；要走得遠，就要一起走。”而信中的最后一句話更是耐人尋味，朱先生說：“記住：與誰為伍，你就會成為誰。”再如，當一位教師提出“如何應對自己不如學生的困境”時，朱先生談古論今，結合著中國古代圣哲的智慧與西方學者的理論實踐研究，對教師角色在不同的歷史時期進行了細致的梳理，最終將教師定位在“永恒的學習者”的角色。朱先生幽默地稱老師為“老學”，認為雖然古語有“師不必賢于弟子，弟子未必不如師”的觀點，但教師必須懷有“與學生一起成長”的心態，方能達至韓愈所說的：“無貴無賤，無長無少，道之所存，師之所存”的境界。在朱先生看來，終身學習的人必將終身美麗，而教師的終身學習更是對自我教育生命的持續完善與提升。教師只有對學習懷有不竭的動力與熱忱，才能將教育視為忠貞不二的志業而非養家糊口的職業，才能通過與學生共同的學習與創造去發現教育藏而不露的神奇與美好，從而實現師生個體人格的雙向完成與心智生活的雙重完滿，最終達至師生共同的精神成人。再如，在解答一位老師“如何尋找人師”的困惑時，朱先生籍由這位老師剛剛讀完的《曼德拉傳》一書，以《為自己贏得心靈的自由》為題，鼓勵這位老師以曼德拉為師，滿懷對教育的愛與熱忱，去尋求心靈的大自由。朱先生結合著曼德拉偉大的一生，總結出曼德拉對待自由的看法，即“當我走出囚室邁向通往自由的監獄大門時，我已經清楚，自己若不能把痛苦與怨恨留在身后，那么其實我仍在獄中。”“自由不僅僅意味著擺脫自身的枷鎖，還意味著以一種尊重并增加他人自由的方式生活。”這樣的表達對于讀者和求助教師而言，都是一種心靈的震撼和慰藉。誠如朱先生所言：“當你無法改變社會，無法改變別人的時候，你唯一可以改變的就是自己。而只要你真正地去改變自己，其實就是在改變別人，就是在改變社會。”

二

作為新教育實驗的發起人，朱永新先生一直倡導“讓師生過一種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這里的“幸福與完整”，恰恰關乎教師生命的幸福與尊嚴。劉鐵芳先生認為，“教育本身就是在對人進行價值的引導，教育所提供的價值路徑直接開啟著個人對幸福的追求。幸福的本質就是人性的卓越，教育過程作為一種旨在個體幸福的活動，其基本精神旨趣正在于它對個體人性卓越的引導，教育的核心與根本就是對人性之卓越的追求與引導。”和其他教育實驗不同，新教育空前關注教師成長，將教師的生命敘事，即“書寫教師的生命傳奇”視為教師專業發展的必然路徑。它強調生命應保持一種“思與詩的狀態”，本質上是一種“內在精神的敘事”。新教育基于“共讀共寫共同生活”的基本理念，提出了“專業閱讀+專業寫作+專業發展共同體”的教師專業發展“三專模式”。其中，專業閱讀被喻為“站在大師的肩膀上前行”，其旨在于通過閱讀優秀書籍與偉大人物和高尚靈魂對話，汲取智慧與力量；專業寫作被喻為“站在自己的肩膀上攀升”，其旨在于真實的記錄教育生活，通過自我反思和評價，不斷發現問題本質并著力解決，以提升教師的思辨力。“專業發展共同體”被喻為“站在集體的肩膀上飛翔”，其旨在于打破教師間隔閡，形成對話傳統，以促成教師團隊的共同專業發展。所以，在《致教師》中，朱先生非常注重新教育理念的傳播和實戰方法的運用，對教師問題進行闡析的過程中，隨時凸顯“三專理論”的潛在影響。

例如，在回答“如何形成個人風格”這一問題時，朱先生以“在博采眾長和揚其所長之中”為題，從理念到方法做了細致入微的指導和分析。首先，朱先生認為“風格的形成有兩個關鍵詞，一個是博采眾長，另一個是揚其所長。沒有博采眾長就沒有揚其所長。”在個人風格形成之前，應該博采眾長。在這個階段里，朱先生特別強調了“三專”理論的重要性，他認為只有通過廣泛的專業閱讀和堅持不懈的專業寫作，才能為將來揚其所長即形成個人風格打下堅實的基礎。對于個人風格的理解，朱先生主張應“揚我所長”，即“獨特的風格需要獨特的優勢，需要我們去尋找或張揚自己獨特的優勢。”教師應在博采眾長后形成自己內在的風格，“向世界宣告‘我’的獨特存在”。同時，朱先生還提出了真正風格的形成，應具有“可以追尋得到和必須自然生成的辯證特點”，正基于此，教師既要自覺地去追尋個人風格，又不要刻意為之，應從小處著眼，將獨特的個人風格含蘊于日常的教育生活細節之中，春風化雨，潤物無聲。在談到具體的實施路徑時，朱先生認為“從博采眾長到一種流派再到獨創的個性化，這是形成風格的一個可操作性最強的歷程。”朱先生以畫家繪畫風格的形成為例，對風格的形成做了深入淺出的解讀，令人茅塞頓開。再如，在回答“如何進行專業閱讀”時，朱先生以“站在大師的肩膀之上”為題，從理念到方法做了細致入微的指導和分析。首先，朱先生重新解讀了陶行知先生的“人生為一大事而來”的觀點，他認為這件大事便是“看風景”——自然的風景和精神的風景。“行萬里路，是為了看自然的風景；讀萬卷書，是為了看精神的風景。腿不能夠到達的地方，眼可以到達。”朱先生繼而提出了“三歷觀”，即學歷、經歷和閱歷。這閱歷便是閱讀的經歷。朱先生認為，“讀最好的書，做有根的人。與最好的書對話，就是與最好的人為伍。”朱先生將教師的人生境界與閱讀、教學的關系做了如下闡釋：“你在教室里的一言一行，都是學生眼中鮮活的教科書，都會透露出你人生境界的氣息。你的閱讀生活，絕不僅僅是幫助你獲得知識，獲得教育的智慧，也許更重要的是幫助你擁有寧靜的心態，儒雅的姿態，積極的狀態。”進而以新教育教師閱讀地圖為導向，以新教育閱讀研究所的推薦書目為依托，對教師的專業閱讀進行具體實用的方法指導。最后，朱先生以臺灣高希均先生的名言鼓勵教師：“自己再忙也要讀書，收入再少也要買書，住處再擠也要藏書，交情再淺也要送書。”將閱讀的意義與人生的境界詮釋地深刻溫雅。而書中新教育榜樣教師的案例分享、新教育理念與具體項目的方法指導，更讓迷茫中的一線教師醍醐灌頂，看到教師作為“志業”的神圣之光。

古語云，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有人說，《致教師》在朱先生浩如煙海的學術著作中，是一本典型的解惑之作，此言不虛。然而，從某種意義上說，這本書更是一本傳道之作，所傳之道至少有三。其一為“路徑”。很顯然，《致教師》為教師專業發展提供了高效的實踐方法和現實路徑，使教師因此踏上專業發展的快車道成為可能。其二為“規律”。基于新教育的獨特視角，《致教師》重新梳理和闡釋了某些教育教學規律，使教師得以重新認知自我，定位人生，尋求成為“新教師”的門道。其三為“境界”。《致教師》于樸素中彰顯大道至簡的人生哲學，自成高格，為涵養教師心性，孕育開闊的生命氣象營造了一方大象無形的心靈場域。

張愛玲說，因為懂得，所以慈悲。我想，朱先生是真正懂得一線教師的，所以才能寫下《致教師》這樣充滿人性光輝的美好之作。他的懂得，讓中國教育有了光，“讓無力者有力，有力者有愛”。一本十幾萬字的書，算不得煌煌巨著，卻以刻骨的真實與坦蕩，讓中國千萬教師洞悉到新教育夢想下的朗朗乾坤。世人或許容易理解朱先生一路逐夢的艱辛，卻未必能夠領悟先生艱辛背后所達至的境界。誠如朱先生所言：“總得有人去擦星星。”他的溫厚與善良，他的使命與擔當，注定為中國千萬逐夢的教師點亮一盞澄明的生命之燈，以人性的光輝與力量，映照未來教育的神圣之路。

參考文獻

[1]朱永新．致教師[M].武漢：長江文藝出版社，2015.

[責任編輯：呂艷]

[作者簡介]蘇靜(1978-)，女，山東青島人，湖南師范大學教育科學學院2014級博士研究生，青島大學師范學院副教授，主要從事高等教育管理研究。

[基金項目]山東省教育科學十二五規劃重點課題：小學教育專業本科生人文素質培養研究( 項目編號:ZC15103 )。

[收稿日期]①2016-04-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