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大學會計教育職業化發展：現狀調查與發展策略

李宗彥

我國大學會計教育職業化發展：現狀調查與發展策略

李宗彥

在大學會計學歷教育中融入職業會計師資格課程體系成為我國大學會計教育職業化發展的主要形式，也是近年來我國大學會計教育模式的一種創新。本文調查了我國高校會計學歷教育職業化發展的主要形式與現狀，提出以國際會計教育準則為標桿構建我國大學會計教育職業化發展的思路與框架，并從培養目標、培養方案、課程設置等角度對我國會計學歷教育職業化發展提供具體建議。

大學會計教育 職業化發展 國際會計教育準則 標桿管理

一、我國大學會計教育的職業化發展

隨著我國經濟的飛速發展，市場對高級會計人才的需求一直難以得到滿足。作為培養高級會計人才的重要途徑，我國大學會計教育的發展一直滯后于市場需求與經濟發展。我國大學會計教育通過學歷教育方式培養的畢業生，在專業勝任能力、職業判斷能力、職業道德水平上與專業會計師能力要求尚有一定差距。解決大學會計學歷教育與實際需求相脫節的一個重要途徑就是在會計學歷教育中展開以專業知識、專業技能及專業價值為核心的職業化（professionalism）教育，強調會計教育職業化的發展方向。自上世紀90年代起，我國高校就開始嘗試在會計學歷教育中導入會計職業資格認證課程體系來促進學歷教育的職業化發展。最具代表性的是中注協自1994年開始在我國一些高校設立注冊會計師（CICPA）專業方向班，開啟了我國會計學歷教育職業化發展的序幕。中注協按照專業會計師培養標準對CPA專業方向班的教學提供指導與監督，不僅有效地促進了高校會計教育職業化程度，也為我國注冊會計師隊伍建設提供了優質的人才儲備。同樣在上世紀90年代初，英國特許注冊會計師協會（ACCA）及加拿大注冊會計師協會（CGA）也開始與我國高校合作培養國際化會計人才。經過20余年的發展，我國高校會計學歷教育與國內外職業會計師資格認證課程進行了廣泛的融合，為高校會計教育的發展提供了新的模式。融入職業資格課程的會計學歷教育雖然促進了會計學歷教育的職業化發展，但也帶來應試導向等負面效果，并在一定程度上阻礙了學歷教育先進理念與方法的實施。隨著我國越來越多的高校將國際會計職業資格課程納入會計學歷教育體系，如何引導與發展基于會計職業資格課程體系的大學會計教育職業化發展項目，將是我國會計教育發展面臨的一個挑戰。本文對我國大學會計學歷教育與職業資格課程融合項目展開較為全面的調查，描述了我國高校在會計教育上與各職業會計師協會合作的分布情況，提出以國際會計教育準則（IES）為標桿構建我國大學會計教育職業化發展框架的設想，并為我國大學會計教育職業化的進一步發展提供具體建議。

二、我國大學會計教育職業化發展：現狀調查

（一）我國大學會計教育與會計職業資格課程融合項目的調查

當前，我國大學會計學歷教育中導入的會計職業資格課程體系可分為三類：一是導入中國注冊會計師（CICPA）職業資格考試課程；二是導入英國及英聯邦國家特許會計師資格認證課程，如英國特許公認會計師（ACCA）、英格蘭與威爾士特許會計師（ICAEW）、英國特許管理會計師（CIMA）以及加拿大注冊會計師（CGA）等；三是導入美國職業會計師職業資格，如美國注冊會計師（AICPA）與美國管理會計師（CMA）。表1統計了截至2015年2月我國大學會計教育中融入職業資格課程的分布情況。

表1 我國大學會計學歷教育與會計職業資格課程融合項目的統計

表2 基于IES2的會計學歷教育課程設置對標方案

表3 基于IES3的會計學歷教育培養計劃對標方案

表1統計結果表明，近百所中國高校已在會計學歷教育中導入職業資格課程體系，院校類型涵蓋了211重點建設高校、一般院校以及民辦學院，表明會計學歷教育職業化已經成為我國高校會計教育發展的普遍方式。在選擇會計學歷教育職業化的高校中，財經院校占了主要比重，表明財經院校在會計教育國際化以及會計專業特色化建設上有更強烈的動機。此外，民辦學院也開始注重會計學歷教育的職業化發展，試圖通過融入國外會計職業資認證課程的方式促進招生、提高畢業生的就業率。在不同會計職業資格證書中，由中注協發起并資助 CICPA方向班的院校以重點建設大學為主。國外會計資格證書中，英國特許注冊會計師（ACCA）的高校數量最多，達到95所，英國與加拿大資格證書如ACA、CIMA、CGA也是中國高校發展會計教育職業化與國際化的主要合作選擇。英國與加拿大職業會計師課程體系之所以成為我國大多數高校會計教育職業項目的選擇，除了ACCA與CGA采取了積極的市場策略外，還在于英、加兩國的會計職業資格國際認可度高，且職業資格課程在科目設置與內容要求上與大學會計學歷教育體系近似，為學歷教育與職業資格認證課程的融合提供了便利。近年來，美國職業會計團體（如AICPA、CMA）也在商業機構推動下開始和中國大學開展合作。但與英國、加拿大職業會計資格相比，美國職業會計師資格認證的課程設置與大學學歷教育課程體系存在很大的差異，因此在大學會計學歷教育中導入AICPA與CMA存在一定的難度。

（二） 我國大學會計教育職業化發展面臨的問題與挑戰

在會計學歷教育中融入職業資格課程一方面促進了大學會計教育的職業化水平，同時也通過導入國外職業團體課程體系來實現我國會計教育的國際化。雖然會計教育職業化發展為我國大學會計教育提供了新模式，但也帶來以下幾方面的問題：（1）項目培養目標與大學素質教育理念不一致。據ACCA 2013年對全國ACCA專業方向班辦學目的的調查，“促進學生就業率”、“提高辦學效益”等都成為ACCA專業方向班辦學的重要目標。雖然融入職業資格考試的會計教育更貼近市場需求，但僅以提高就業率或辦學效益為會計教育目標并不利于學生綜合素質的培養，也有悖高等教育的根本目標。（2）職業資格教育方式與學歷教育范式不協調。職業資格教育更加強調結合工作場所經驗展開自主學習，學歷教育更加側重教師講授與課堂學習；此外，專為職業資格教育所設計的課程大綱與教材往往沒有考慮本科學歷教育特點，因此不適合直接在本科學歷教育中運用。（3）會計專業教育與大學通識教育的不均衡。職業資格課程的大綱往往更加注重具體專業技能的培養，對人文、社會科學及自然科學的涵蓋相對較少。大學會計教育除了專業教育，還需要提供更多的通識與素質教育。（4）應試教育與能力培養的相互沖突。會計學歷教育融入資格課程體系的根本目的是提高專業能力，但我國融入職業資格課程的會計學歷教育往往以應試為主要驅動，甚至將參加職業資格考試通過率作為評價人才培養質量的主要指標。

圖1 基于國際會計教育準則（IES）的大學會計教育職業化發展方案設計

三、大學會計教育職業化發展策略：以國際會計教育準則為標桿

我國當前的大學會計學歷教育職業化發展面臨著培養目標不明確、教學模式不協調、培養方案不完善等諸多問題。各高校在導入不同會計職業資格課程體系時，往往只是機械地將會計職業團體的資格認證課程體系融入本科學歷教育，而較少關注國際會計教育準則對學歷會計教育的指引作用。因此我國當前大學會計教育職業化發展充其量是形式上的職業化，沒有真正實現國際會計教育準則對會計教育職業化的要求。在我國大學會計教育職業化發展過程中，亟需建立一套與市場需求一致、符合國際標準的課程體系與培養方案。國際會計師聯合會(IFAC)下屬的國際會計教育準則理事會(IAESB)發布的職業會計師國際教育準則(IES，下文簡稱國際會計教育準則)是一個值得借鑒的國際會計教育標準體系。

（一）國際會計教育準則的主要內容

截至2015年，IAESB共發布了1個教育公告框架以及8個具體國際會計教育準則。國際會計教育具體準則分別是《職業會計教育計劃的準入條件》（IES1）、《職業會計教育計劃的內容》（IES2）、《職業會計師專業技能》（IES3）、《職業價值、道德與態度》（IES4）、《實務工作經驗要求》（IES5）、《專業能力和勝任能力的評估》（IES6）、《職業后續發展》（IES7）以及《審計專業人員的勝任能力要求》（IES8）。國際會計教育準則自發布以來一直在不斷更新與改進，已經成為會計教育國際協調的重要標準，正逐步被各國在職業會計教育方案設計中所接納和借鑒。

（二）基于國際會計教育準則的大學會計教育職業化發展方案

國際會計教育準則雖然是針對職業會計師的教育準則，但該準則系列對我國會計學歷教育也起到很好的指導作用。以國際會計教育準則為基準構建會計學歷教育與職業會計師資格教育融合的整體方案，將有助于深化我國大學會計教育職業化的內涵、明確我國會計學歷教育職業化發展目標與思路。圖1描述了大學會計教育職業化發展與國際會計教育準則之間的對應關系：《國際教育公告框架》為會計學歷教育人才培養明確了總目標；IES2為會計學歷教育課程設置提供了參考基準； IE3為會計學歷教育技能培養目標的設定提供了指引； IES4為會計學歷教育的倫理教育模塊設計了完整的實施方案；IES5可以指導學歷教育中實踐教學模塊的設計；IES6對會計學歷教育中教學效果測評方法的選擇提供了具體的方案；IES8則專門對審計專業（課程）培養目標做了說明和要求。值得強調的是，職業會計師教育與會計學歷教育的連接點是具有共同的人才培養目標：專業勝任能力的培養。培養目標的一致性決定了國際會計教育準則對會計學歷教育發展的指導作用。

四、基于國際會計教育準則的會計學歷教育職業化發展策略

國際會計教育準則為我國大學會計教育職業化發展提供了很好的基準與標桿。下文將用標桿管理的方法，圍繞大學會計學歷教育目標設定、課程設置以及培養方案優化三個方面，對我國大學會計學歷教育的職業化發展設計具體策略。

（一）基于IES的大學會計學歷教育目標的設定

對大學會計教育職業化發展進行標桿管理的前提是確定大學會計教育的目標。《國際會計教育準則框架》提出培養職業會計師培養目標—培養具有專業勝任能力的會計人才。專業勝任能力被定義為具有在工作場所勝任工作的專業能力，具體包括三個方面：（1）專業知識、（2）專業技能、（3）專業價值、道德與態度。專業勝任能力的三個要素也可以被解讀為“知識+能力+品質”的綜合能力體系，這與大學教育 “知識傳授、素質培養及品行教育”的一般教育目標不謀而合。因此會計學歷教育與職業資格教育在人才培養目標具有一致性，即培養具有專業勝任能力的會計人才。

（二）基于IES的會計學歷教育專業課程設置

IES 2明確了職業會計教育計劃的內容包括以下幾個部分：(1)會計、財務及相關知識、(2)組織和企業知識、(3) IT知識。作為大學會計教育，可將IES2作為標桿比較對象，在課程設置時盡可能涵蓋這些知識。表2提出基于IES2的會計學歷教育課程設置對標方案：其中“會計、財務及相關知識”領域的課程應作為專業必修課、“組織和企業知識”應當作為專業基礎課、“信息技術知識”應當作為學科基礎課在大學會計教育課程中做出要求。值得提出的是，在國際會計教育準則所要求的專業知識領域中，“會計職業道德、商業倫理、組織行為學、企業環境”等內容在我國大部分高校會計課程體系中仍有所缺失，是我國當前會計學歷教育改革需要關注與改進的重點。

（三）基于IES的會計學歷教育培養計劃的設計

IES3指出，要達到專業勝任能力水平，職業會計師需通過教育、培訓以及工作經驗的積累，掌握以下五個方面的技能：（1）智力技能；（2）技術和功能技能；（3）個人技能；（4）交際和交流技能；（5）組織和商業管理技能。其中“智力技能”是個人智力能力的基本組成要素，包括語言、信息處理、思維分析能力，這些技能為會計專業能力的培養奠定智力基礎。“技術和功能技能”是掌握職業環境中所需要運用的技術與工具，包括模型、軟件、信息技術、專業技術標準等，對大學會計教育而言，法律、會計審計標準的掌握與運用是最基本的專業技能。“個人技能”是體現個體特質的學習能力、創造能力以及道德判斷能力等，對大學會計教育而言，職業態度與職業道德作為專業能力的重要基礎，應當在培養方案設計中予以突出。“交際與溝通能力”對處于團隊工作、跨文化環境下工作的專業會計師而言是必不可少的專業能力之一，在大學教育階段也需要進行培養與鍛煉。“組織和商業管理技能”也是現代專業會計師需要掌握的重要技能，職業會計師必須掌握戰略管理、組織智力等技能，并具備領導力與決策力，才能參與到組織的治理與價值創造活動中。以IES3界定的這五個方面技能作為標桿比較的基準，本文將會計學歷教育培養計劃的對標方案在表3中做了匯總。對標方案分“培養目標”與“教學范式”兩部分，培養目標是根據IES3界定的技能領域明確的具體技能培養方向，教學范式則根據培養目標的性質作出相應的教學形式安排。通過對標可以發現，“智力技能”、“技術和功能技能”等硬技能主要通過課堂學習進行培養，而“個人技能”、“交際和交流技能”、“組織和商業管理技能”則需通過更加靈活的商業模擬、案例大賽、工作場所實習等實踐教學環節進行培養。

五、結論與建議

我國大學會計教育與職業界需求一直缺乏緊密聯系，會計人才的供求雙方在一定程度上存在脫節的現象。在經濟環境瞬息萬變、技術發展日新月異的情景下，將會計學歷教育與專業職業資格教育進行有效的融合是彌補大學會計教育與實務脫節、促進大學會計教育職業化發展的一個有效途徑。近年來，隨著我國越來越多的高校開始將國內外職業會計師資格課程融入大學會計學歷教育體系，形成了我國大學會計教育職業化的主要途經。針對我國大學會計教育職業化發展的現狀及存在的問題，本文建議：（1）在會計學歷體系中選擇導入的職業會計師資格課程體系時，應當依據國際會計教育準則的具體要求，全面評估擬導入職業資格的準入條件、課程設置、考核要求、教學材料等信息，選擇與本科學歷教育兼容性強、大綱內容覆蓋全面、具有全球化視野的職業資格課程體系，避免盲目導入職業資格課程體系。（2）大學會計學歷教育的職業化發展應當以課程改革與建設為出發點，注重培養目標的設計與教學范式的改革，而不是簡單地將職業團體的資格認證課程替代大學會計專業課程。（3）大學會計教育職業化發展并不是削弱大學通識教育與素質教育，而應將素質教育與職業教育、通識教育與專業教育有機融合。（4）在會計學歷教育中重視國際會計教育準則的指導與標桿作用。大學會計教育者、會計教育國際組織（如IAESB）及會計職業團體應進一步加強合作，在國際會計教育準則中明確會計學歷教育與職業資格教育之間相互轉換、相互融合的方案，以促進大學會計教育的職業化水平。

最后需要指出的是，在學歷教育中融入職業資格課程體系僅僅是大學會計教育職業化發展的一個具體舉措，而不是唯一選項。美國會計學會與美國注冊會計師協會聯合成立的會計高等教育路徑委員會在2012年發布了《繪制培養下一代會計師的國家戰略》，其中專門提出如何彌合大學會計教育與實務需求之間差距的建議，如聘請具有專業實務背景的全職講師、將會計學術研究會計實務進行關聯、通過實習、兼職等方式促進學術界與實務界之間的交流等。因此，我國大學會計教育職業化發展也應當采取多元化的策略，避免將“大學會計教育職業化發展”等同于“應試化”、“證書化”和“就業化”等短視與狹隘的培養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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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作者主持的浙江省2016年度教育科學規劃課題（2016SCG191）、浙江省2015年度高等教育課堂教學改革項目（KG2015245）研究成果。

作者單位：浙江財經大學會計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