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迪
(河北大學 宋史研究中心,河北 保定 071002)
論宋代宗正寺、宗正司對宗室教育的保障作用
劉 迪
(河北大學 宋史研究中心,河北 保定 071002)
趙宋王朝建立后,統治者推行“崇文抑武”的治國方針,注重傳授文化知識,發展教育,尤其是在宗室教育的問題上,更為關注。宋代宗正寺及衍生出來的大宗正司、外宗正司,作為宗室管理機構對宗室教育的順利開展起到了重要的保障作用。宋代宗正寺、宗正司既是宮學、宗學的主管機構,采用多方舉措促進宗室學校的持續發展,更對宗室子弟的教師進行監督管理,同時還根據宗室子弟學習的情況,對其進行獎勵和懲罰。這些措施保證了宗室教育順利發展,也是宋朝崇向文治政策的重要表現。
宋代;宗室;宗正寺;宗正司;教育;保障
宗室教育指的是對皇室宗親子弟所進行的教育活動,有關宋代宗室制度和宗室教育問題,向來是專家學者探討的熱門課題,但在研究宗室教育問題時,大多學者注重對宮學和宗學的形成、發展過程進行梳理,重視對宗學、宮學的區別進行探討,卻忽視了作為宗室教育的主管部門——宗正寺、大宗正司和外宗正司對宗室教育的保障作用。宋王朝建立以后,為了鞏固統一,加強中央集權,貫徹“興文教、抑武事”[1]394的方針政策,興學設教成為工作重心之一。由于宗室子弟是一個特殊的群體,在政治、經濟上享有特權,宋朝廷對宗室既優待又防范,對宗室子弟的教育是十分重視的,其目的是“蓋欲令向學,知禮義廉恥也”[2]4352,使宗室成員懂得為臣之道,以防止內部篡權的事情發生,維護宋代皇帝的統治,宗正寺、宗正司等宗室管理機構對宗室教育的保障作用也是十分重大的。
宋代注重宗室的管理,建立宗室管理機構,宗正寺、大宗正司、外宗正司在不同時期對宗室教育承擔的職能不同。北宋初期,宋承唐制,宗正寺的職能沿襲傳統,由于當時的宗室人數較少,對宗室教育的管理處于發展時期。到了宋仁宗景祐三年(1036),宗室人口增長,宗室管理機構出現新的變化即大宗正司的建立,大宗正司成為統率皇族宗室的權威機構,負責管理宗室子弟的教育。至宋徽宗時期,情況發生變化,崇寧元年(1102),宋徽宗創立南、西外宗正司來管理地方宗室,并置學立師加以訓導,分居在外宗子的教育問題,主要由兩外宗正司負責。宗室教育的管理權也有所轉移,政和學制中規定,宗學隸宗正寺,但宮學還是由大宗正司負責。南宋嘉定九年(1216),宮學并入宗學,也隸屬于宗正寺,宗正寺又完全主導了宗室子弟教育管理權。以上這些改革都是為了對宗室進行有效、有序的管理,教育作為宗室管理重要的一部分,也是宗正寺等宗室管理機構重要的職能。
宋代宗室教育管理出現了交叉性的特點,其職權管理相當復雜。例如,北宋初期,宋朝還沒有系統、完整的教育行政體系,宗室教育除了主管部門大宗正司外,禮部、國子監系統也都有著行政管理權,學校本身歸大宗正司管理,而學生的請解和入仕又歸于禮部和國子監。本文主要探討宗正寺、大宗正司和外宗正司對宗室教育的保障作用,對其他機構相關職能不作過多的論述。
接受教育是宗室子弟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為了保障宗室子弟能接受到良好的教育,大宗正司下設專門負責宗室教育的機構——宮學和宗學。宮學是諸王宮學的統稱,對象以近親宗室為主。宗學即專門為宗室子弟創辦的學校,面向遠親宗室。南渡以后,宗室族屬親疏發生了變化,宮學慢慢向宗學轉化,寧宗嘉定九年(1216),宮學并入宗學,兩者的區分并不十分嚴格[3]。宗室管理機構對宮學、宗學的保障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皇帝注重宗室教育,并責成宗正寺、宗正司對其進行管理;宗正寺、宗正司的官員對宗室教育也十分重視。
宋代的皇帝十分重視宗室教育的發展,針對宗室子弟的教育頒發了諸多詔令,并由宗正寺等機構主要負責實施,積極為宗室教育創造條件,敦促子弟務學。如宋仁宗深知宗室管理對國家昌盛發展有重要作用,“思古之人君,莫不厚親戚以輔王室,始邦家而化天下,宋興八十余載,宗室蕃衍”[1]3757,而對宗室最有效的管理就是通過教育促其成材,隨后在慶歷五年(1045),頒布《賜大宗正司誡勵宗子修學詔》,“令睦親南北宅諸院教授官,常具聽習經典文辭書翰功課以聞。”[4]253并詔“大宗正司帥諸宗子勉勵學業”[1]3757。到了皇祐五年(1053),又詔大宗正司,“宗室有能習詩賦文詞者以名聞。”[1]4201這些措施進一步強化了大宗正司監管宗學教育的責任,培養宗室子弟的向學能力。宋神宗元豐六年(1083)創建了宗學,并對小學進行了具體規定“詔宗正按熙寧敕諸院建小學,自八歲至十四歲,首檢舉入學”[5]3888。但不久宗學就廢置了,直到宋徽宗建中靖國元年(1101)重置,大宗正司又承擔起宗子教育的監管職能,崇寧三年(1104)詔“敦宗院宗子有文藝、行實眾所共知者,許外宗正官考察以聞”[5]3889,宣和二年(1120)又詔“宗室有文行才術者,令大宗正司以聞”[5]406,這是對宗子的教育程度進行考察,從而保障宗室教育的順利進行。
宋神宗聽取了淄王趙世雄的建議建立宮學,“六宮各建學”[5]8678。其發展是在崇寧元年(1102),宰臣蔡京奏乞所在諸宮置學,隨后“逐宮各置大小二學”[6]2727,有效地保障了宮學的發展,并根據年齡對宗室子弟進行了分類教學。宋徽宗以后,有設于外宗正司的外宗學和設于宮廷的內小學。
南宋初期,許多宗室被金俘虜,宗室親疏關系不明顯,外居宗室較多,宋高宗針對這一情況聽取了安僖秀王趙子侢的建議,紹興四年(1134)“宗室之寓于外者,當聚居官舍,選尊長鈐束之。年未十五附入州小學,十五入大學,許依進士就舉,未出官者亦許入學聽讀,及一年,聽參選。”[5]8687南宋仍設有宗學隸宗正寺,《宋史·選舉志三》中記載:“(紹興)十四年,始建宗學于臨安,生員額百人,大學生五十人,小學生四十人,職事各五人。”[5]3677
到了南宋中期以后,隨著宗室子弟的重新發展,人數增多,宗室教育又繼續發展擴大。理宗嘉熙元年(1237),又建內小學,“擇宗子十歲以下資質美者二三人,置師教之”[5]814。
除皇帝外,大宗正司和外宗正司的高級官員也對宗室教育十分重視。紹興十四年(1144),擔任同知大宗正事的趙士□請建學于臨安,并指出宗室教育面向的人群。“在學者皆南宮北宅子孫也,若親賢宅近屬,則別置教授,以館職兼,不在宗學之例。”[7]281紹興二十七年(1157),由于長期戰亂,宮學發展十分落寞,“止有敝屋數間,蕭然環堵,釋菜無殿,講說無堂,逼近通衢,又無廊廡。”[6]2732宗正丞吳景偲希望重修宮學,并望“捐內府之錢,建立黌舍,以幸宗室”[6]2732。紹熙二年(1191)趙伯圭擔任除判大宗正事,建請興宗學以教宗子,“新學宮,命宗子入學,閑以規矩”[5]8687。
綜上所述,宋代宮學、宗學經歷了諸多變化,但宗室管理機構宗正寺、宗正司及其行政官員一直承擔起保障宮學、宗學發展的職能。
在宗室教育中處于主導地位的是宗室子弟的教育者——教授,因為宗學的學生都貴為皇親國戚,所以,教授的選任也有著嚴格的程序,注重宗室教育長官的“德”和“才學”,“常遴擇名德之士以充其官”[6]2729,并“特詔近臣,并薦能者,使成童而上,講誦經書,小學之居,通達名數,朝夕勸善,日月計能”[4]713。先由近臣舉薦有學行的人士,再由有關部門進行考核,才可以任職,或是其他有才能的官員兼任,能當上教授的人本身就有著較高的學術和政治地位。通常由宗正寺、宗正司等機構對教授地位的認定,對宗學教授教學工作進行督察,并制定宗子學校的各項制度、賞罰條例等,確保宗學教學正常進行。
宋朝宮學尚未建立,就有了教授的稱謂,宋太宗至道元年(995),“始命司門員外郎開封孫 為皇侄、皇孫教授。”[2]807這是宋代設宗室教授之始。到了宋真宗咸平元年(998),又設置了睦親宅教授、廣親宅教授,分別為太祖、太宗子孫與秦王廷美子孫的教授。宋仁宗景祐三年(1036),在大宗正司建立之時,對宗學教授人數也做了規定,“講書教授十有二人,分位講授”[5]3888。宋英宗朝,宗室人數已有八百余人,而教授只有六員,遠不能滿足宗室教育的需要。隨后開始增置教授,并且教授官不再兼官,也有了“大學教授”與“小學教授”之分,這是依據宗子的年齡劃分的,教十四歲以下的宗子為小學教授,十五歲以上的為大學教授,并無地位高低之分。宋徽宗建中靖國元年(1101)宗學重置以后,以原各王宮的大小學教授為宗學博士。博士和教授都是指從事教育教學的教官。寧宗朝嘉定九年(1216),又置諸王宮大小學教授。南宋時期,政治環境并不穩定,宗學發展不盡人意,對教授的設置不力,人員數量也沒有明確規定。
宗室教育的效果如何,基本上取決于宗室教育的教官,所以為了保持宗室教育的良好成績,對教授教學進行監督也十分必要,大宗正司和外宗正司承擔起這樣的職責。宋仁宗天圣三年(1025),詔令“睦親宅諸院教授,具聽習經典、文辭、書翰、功課以聞”[2]3757,對教授進行全面的考察。宋英宗朝時,對教授進行考察的任務由大宗正司負責,“教授官不職,大宗正司密訪以聞”[4]3827。宋哲宗元祐六年(1091),翰林學士范百祿提出“申飭諸宮院教授,修職業、勤教導”,并由大宗正司監察,“教授不能勉力,宗司察訪以聞”[8]2413,上報以后,由朝廷裁決。宋徽宗重和元年十一年九日的情況,《宋會要輯稿·崇儒》中有更詳細的記載:“諸宮學官承前弊,不暇升堂,則例皆傳送口義,令諸齋抄錄,以為文具而已。余事廢弛,不言可知。欲乞嚴賜誡,詔令大宗正司檢察措置。今看詳,宗子學官不升堂講書,合從違令笞(土)[士]科罪。今承朝旨,稱有廢慢,重置以法。欲宗子學博士應講書不集眾升堂者,增從杖八十科罪。”[6]2729由此可見,宋代對宗子學官有著更嚴格的要求,并根據違反教育的狀況,對不升堂講書的學官,給以懲罰。
為了保障宗室教育的效果,宋代皇帝在宗室子弟中建立了獎罰機制。這與宗室集團的特殊性有關,對其既要重視也要防范,所以宗室子弟與教授一樣,都要受到大宗正司和外宗正司的管理,他們不僅負責對宗室子弟的教育,還要負責監察宗室子弟的文行才術,把其中有優劣表現明顯的學生上報朝廷以進行獎勵或懲罰。
大宗正司等可以奏請皇帝對向學的宗室子弟,在經濟上給予豐厚的俸祿和賞賜,“命之射,課其書禮,或賦以歌詩,擇其能者而推賜器幣,以旌勸之”[9]11。其次,命大宗正司激勵宗室子弟勤勉務學,對宗室子第有才能者進行褒獎,“宗子有好學,勉進之以善,若不率教,則勸戒之,至不變,始正其罪”[5]8708。宋徽宗朝以后,宗學規模變小,逐漸衰落,宗子流散各地,但是外宗正司并沒有放松對地方宗室教育的管理,外宗正司的官員也會勸導宗子向學,并采取樹立榜樣的方式來激勵宗子。政和四年(1114),南京外宗正司“勸誘宗子已入大小學人二百一十五員”[6]3584。紹興五年(1135),擔任知南外宗正事的趙士珸,“奏宗子善軫文藝卓絕,眾所推譽,乞免文解,由是人知激勸。”[5]8753
大宗正司不僅對宗室子弟的教育情況進行監督,并依法處罰宗子的違規行為。宋英宗朝時,由大宗正司進行管理,對于不認真學習、不聽教化的子弟會有俸祿懲罰。宋英宗治平元年(1064),頒布詔書規定“其子弟不率教,俾教授官、本位尊長具名申大宗正司,量行戒責。”[5]3827同時會對到了入學年齡而不入學的子弟也會給以處罰。如宋徽宗崇寧元年,宰臣蔡京奏請:“若無故應入學而不入,或應聽讀而不聽讀者罰俸一月,再犯勒住朝參,三犯移自下齋。即兩人不入學,本宮本位尊長罰俸半月,三人以上并犯者,罰俸一月,十人以上罰兩月。重者,申宗正司奏取敕裁。”[6]2727此段材料中明確了大宗正司對宗子處罰的管理權,更為詳細地制定出處罰的標準,規范宗室子弟的行為,從而保障了宗室教育的效果。
宋代宗室是一個較為特殊的群體,在許多方面都引人注意,而宗室管理無疑是宋代加強中央集權諸多舉措中的一個重要環節,宋朝皇帝們對待宗室有著復雜的管理制度,尤其是在宗室教育方面。由以上諸方面論述可知,宗正寺等宗室管理機構在負責宗室教育生活正常進行中發揮了重要的保障作用。宗正寺、宗正司積極支持宮學、宗學的設置,并提出許多建議保障其順利發展;他們對宗學教授和宗室子弟進行監督考察,針對教師和學生相關優劣表現進行懲罰。這一系列的職能都是為了保障宗室教育的順利進行。另外,隨著宋代的發展,宗室子弟開始過問政事、逐漸參與朝政,作為宋代中央教育行政管理機構的禮部和執行機構的國子監,也開始對宗室成員在請解和入仕方面也發揮了重要作用[3]105-106。宋代統治者吸取了唐末五代藩鎮割據的教訓,在宗室管理方面有了重大的發展,相關規定日益完備,對宗室教育實行雙重管理,提高宗室的文化教育,在宗室中形成良好的向學氛圍,其文化素質日益提升,宗室子弟在文化、政治上都取得了一定的成就,在有效地預防宗室對中央政權的威脅的同時,也擴大了宋朝的統治基礎。
[1](宋)李燾.續資治通鑒長編[M].北京:中華書局,1979.
[2](宋)李燾.續資治通鑒長編[M].北京:中華書局,2004.
[3]喬衛平.中國教育制度通史·第三卷(宋遼金元)[M].濟南:山東教育出版社,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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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宋)李心傳.建炎以來朝野雜記[M].北京:中華書局,2000.
[8](宋)王應麟.玉海[M].揚州:廣陵書社,2003.
[9](宋)范縝.東齋記事[M].北京:中華書局,1980.
Effect of Two Offices of Song Dynasties in Guarantee of Imperial Clan Education
LIU Di
(Research Center of Song History, Hebei University, Baoding, Hebei 071002, China )
After the establishment of Song Dynasty, rulers from Zhao family carried out a state policy of respecting literary officials and suppress military ones, paying much attention to imparting cultural knowledge and education development, especially focusing on the education of the imperial clan members. Zongzhengsi and offices derived from it, as management institutes for imperial clan education, played an important role in procuring a successful education in members of imperial clan. These offices acted as administering organs both of imperial schools and of their teachers and students. All the measures adopted by these institutes ensured the smooth development of imperial education and were important manifestations of the state policy of respecting civil administr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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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929
A
1673-9639 (2016) 01-0132-04
(責任編輯 黎 帥)(責任校對 白俊騫)(英文編輯 謝國先)
2015-06-04
劉 迪(1989-),女,河北石家莊人,河北大學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宋代政治制度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