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倒

秦澤忠

南北大街東西走/十字街頭人咬狗/拿起狗來砸磚頭/卻被磚頭咬了手/有個老頭才十九/喝著藕來就著酒/從沒見過這種事/三輪拉著火車走/……

大白天的，說夢話呀？

誰說夢話啦？

你那兒嘟嘟囔囔的，一會兒什么“人咬狗”，一會兒什么“磚頭咬手”，不是夢話是什么呀？

我那是在背誦《顛倒歌》。

啥……啥歌？

顛倒歌。

啥歌也得符合邏輯呀！你家磚頭長著嘴，會咬手哇？你見過用三輪拉火車的嗎？

這您老兄就不懂了。“顛倒歌”，顧名思義，就是故意把事情說反嘍，把正常的現象弄顛倒，來個大調個兒。打個比方吧，論分量，您說是葫蘆重，還是秤砣重？

秤砣是個鐵疙瘩，當然它重啦。

可《顛倒歌》里卻道“葫蘆沉到底，秤砣水上漂”。

輕的沉底兒了，重的倒漂著，這不是胡扯嗎？

這就叫“顛倒”。我再給您說一段兒，您聽聽哪句不顛倒：“太陽出西落在東，蘿卜發芽長成蔥。天上無云下大雨，樹梢不動刮大風。滾油鍋里魚打浪，高山頂上把船撐。東洋大海失了火，燒毀龍王水晶宮。”

好嘛，從天上都“顛倒”到地上了！這“歌”也未免忒荒誕了吧？

聽上去，確實顯得有些荒誕；但卻也幽默詼諧，充滿趣味。所以它在有些地區的民間還是頗受喜愛，廣為流傳的。

聽這意思，你是想把流傳在民間的“顛倒歌”搜集整理一番，以免失傳？

那是民間文藝工作者的活兒，我沒那本事。只是覺得這“顛倒歌”語調緊湊，朗朗上口，挺有意思，就不揣淺陋，也試著編了幾句。

嚯？說出來聽聽。

好，那就獻丑了：母雞報曉不下蛋/公雞下蛋不報曉/山羊下河撈蝦米/鯉魚上山去吃草/貓給耗子當保鏢/警察偏為賊撐腰……

閉嘴吧你！

沒說完呢，怎不讓說了？

顛倒雞顛倒貓也就罷了，警察你也敢顛倒？

不是我“顛倒”，是他自己顛倒了。

此話怎講？

我問您，知道警察的職責是什么嗎？

依法維護社會治安，打擊犯罪份子，保護人民生命財產安全。

對呀。可是有的警察卻反其道而行之，與不法人員同流合污，狼狽為奸，暗中給他們充當保護傘，任其有恃無恐明目張膽地為非作歹。

有這事？

有！河南鄭州的“皇家一號”案聽說過吧？

兩年多前就聽說過。論黃賭毒，據說比當年北京的“天上人間”有過之而無不及。

媒體報道，該案已經破了。

好！

可讓人萬萬想不到的是，經查處，竟有155個公安民警和檢察官違紀違法參與該案。在這155頂保護傘中，80%的涉案干警都是官銜帶“長”的，其中僅團、處級領導干部就有26人！

真的？難以想象！

執法者卻與違法者蛇鼠同窩沆瀣一氣，您說他們這是不是自己把職責與行為弄顛倒了？

是。可按你前面說的，“顛倒歌”的內容應該與事實相反，看看那些群體性執法犯法給“皇家一號”當保護傘的警察，你那“警察偏為賊撐腰”卻與事實相符，哪“顛倒”了？正經的實話實說嘛！

不過話說回來，咱也不能以偏概全，還得上倆字“有的”——有的警察為賊撐腰。

這話對，查處“皇家一號”畢竟離不開警方。

還得加兩個字“異地”——異地警方。

異地用警？這事兒夠難堪的。

難堪了誰？

難堪了誰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