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極遇險

黃于洋

我們距離北極圈還有800公里。輪胎碾過覆蓋著薄冰的公路，碎石子被卷進輪胎里，發出清脆的聲響，回頭一看，后車窗已經被雪掩蓋。

在暖氣停止運轉的車廂內，我們被﹣20℃的雪白世界包圍著，溫度以自由落體般的速度下降，我們累得一句話也沒說就睡著了。直到友人搖著我的肩膀說“快醒過來，太冷了”，我才張開雙眼，意識到自己的四肢已經凍得失去了知覺。他拿起車上的水瓶，搖了搖瓶身，發現里面的水已經結成了冰。他重新發動車子，暖氣呼呼吹動的聲音讓我漸漸清醒過來，我不斷想著：“如果我們真的就這樣沉沉地睡著了，一定會被慢慢凍死的。”“換我開車吧，我知道你很累。”我說。

我當時累得連說句話都顯得狼狽，手里握著方向盤，逼著自己用力眨眼，我甚至想：如果眨眼的瞬間停留得過久，一定會這樣睡著。白色的公路連接著暗藍的天空，道路兩旁高聳的針葉樹木排列整齊，樹梢被積雪壓得很低，一片綿延無盡的寂靜，讓人覺得只要一呼氣就能把什么驚醒。最后，意志力終究敵不過睡意，我真的握著方向盤閉上了眼睛。之后只記得一聲沉悶的撞擊，我連叫出聲都來不及，車子便開始在結冰的路面上打滑旋轉，我的腦袋一片空白，完全無法思考。我們呆坐在車里，幾分鐘后——也許更久，我們才意識到剛剛出了車禍。

友人下車檢查車況。車子當時撞上了路旁被雪覆蓋的柵欄，接著在結冰的公路上打滑，經過幾個360°的旋轉，最終停在了對向的車道上。這已經不能用幸運這個詞來形容了。車子沒有太大的損壞，當時是清晨，公路上一輛車也沒有，如果當時被對向車道開來的車沖撞，后果無法想象。

沒多久，我們在加油站后方找到一間小旅館。踏出車門的那一刻，我的雙腳還在顫抖，直到四肢觸碰到柔軟的床墊，我才可以冷靜思考今早發生的事情，慶幸自己還活著。

（摘自《路過：這個世界教我的事》新世界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