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云教授“宣肺降肺”法治療女性情緒致病應用舉隅

殷一紅　陽少輝　王小云

1.寧波市中醫院婦科，浙江寧波　315010；2.湖南省永州市婦幼保健院婦科，湖南永州　425006；3.廣東省中醫院婦科，廣東廣州　510120

王小云教授“宣肺降肺”法治療女性情緒致病應用舉隅

殷一紅1陽少輝2王小云3

1.寧波市中醫院婦科，浙江寧波315010；2.湖南省永州市婦幼保健院婦科，湖南永州425006；3.廣東省中醫院婦科，廣東廣州510120

情緒致病可引起女性月經失調、經前期綜合征、絕經前后諸癥、痛經及不P等諸多病癥。王小云教授基于《內經》“左”肝“右”肺理論及多年的臨證經驗，提出治療女性情緒相關疾病需以“治肝為主，調肺為輔”為原則，治以疏肝理氣的同時結合宣肺降肺，方能效佳。本文通過結合病案闡述王小云教授“宣肺降肺”法在治療女性情緒致病中的運用特點。

宣肺降肺；疏肝解郁；焦慮；抑郁

［Abstract］Emotion related illnessmay lead tomenstrual disorder，premenstrual syndrome，syndromes before and after menopause，dysmenorrheal and infertility.Based on the“left”liver and“right”lung theory of“Canon of Internal Medicine”and years of clinical experience，Professor Wang Xiaoyun proposed that the treatment of women's emotion related illness should take“liver treatment-oriented and lung adjustment-supplemented”as the principle and combine lung ventilation and lung decrease with liver soothing and qi regulation in order to achieve preferable efficacy.Combiningmedical reports，this paper illustrates the application features of professor Wang Xiaoyun's“Lung ventilation and lung decrease”method in the treatment ofwomen's emotion related illness.

［Key words］Lung ventilation and lung decrease；Soothing liver-qi stagnation；Anxiety；Depression

月經不調常表現為月經周期不規、經量異常，或伴隨月經期或經行前后出現各種不適癥狀的疾病。古代醫學認為月水的生成與肝脾腎密切相關，但與心肺亦相關［1-3］。正如《靈樞》記載：胞脈屬心絡于胞中，氣上迫肺，心氣不得下通，提示心肺的氣機不調可能導致月經不調，由于心為君主之官，神明出焉，肺為相傅之官，治節出焉，精血皆賴肺氣之宣降輸布而達于子宮。又如《內經》所載：上焦開發，宣五谷味，熏膚“充身”澤毛，若霧露之溉，是謂氣。中醫學中的心肺不僅對機體氣機調節，同時為經水滿盈提供充分的物質基礎，而達到調節月經的作用［4-6］。

“氣者，人之根本也”，自古以來中醫治療疾病重視氣機的調治。“疏肝理氣”是常用的調理氣機的治法。全國名老中醫繼承人廣東省名中醫王小云教授基于《內經》“左”肝“右”肺理論及多年的臨證經驗，總結了從“肝、肺”論治婦科情緒致病的臨證思路，提出治療婦科情緒致病，治以“疏肝理氣”的同時結合“宣肺降肺”法，臨證每每獲效顯著。本文希望通過結合病案，分析調肺氣在治療婦科情緒相關疾病中的應用。

1　從肺論治的理論基礎

肺與婦人月經的生理聯系可以從以下方面進行闡釋：（1）經水生成有賴于肺：正如《靈樞·營衛生會》記載：“中焦亦并胃中，出上焦之后，此所受氣者，泌糟粕，蒸津液，化其精微，上注于肺脈乃化而為血以奉生身”，提示肺氣的充盛是經血化生的基礎。（2）氣血運行有賴于肺氣充盛：肺居上焦，有“華蓋”之稱，有宣發肅降之功，肺如霧露之溉，下達精微于胞宮，參與月經的調節。肺朝百脈，肺氣推動全身血脈正常運行，確保經水如期而至。正所謂“脈氣流經，經氣歸于肺，肺朝百脈，輸精于皮毛”是也。（3）左肝右肺：肝主疏泄，肺主宣發肅降，兩臟的協調與婦人月經密切相關。《素問·刺禁論》曰：“肝生于左，肺藏于右。”肝之升發與肺之肅降，一升一降，經水調和。正如葉天士所說：“左升右降，升降得宜則氣機舒展。”經水故而得以正常疏泄。（4）肺脾母子生化關系：肺與脾共同參與宗氣的生成，貫心脈以行氣血，同時在營血生成上息息相關。肺脾母子生化，若肺氣虛損，子盜母氣，必將累及脾胃，從而影響氣血生化和脾統血的功能，出現月經量少或淋漓不凈之癥，同時肺脾兩臟共同參與痰濕水液運行，肺氣不降，脾氣難升，則水濕停滯中焦不去，聚而生痰，常為月經不調的原因之一。（5）金水相生：肺為腎之母臟，肺主行水，為水之上源。腎為水臟，為水之下源。肺為氣之主，腎為氣之根。肺腎對全身氣液的共同調節才能使精氣通達，經血充盛。由上可見，肺與女性的月經病的關系相當密切。若肺氣虛損，腎精不足，水谷精微化生無源，則會致血枯經閉。而肺氣郁閉，宣發肅降失調，致肝氣郁滯，肝失調達、沖任氣血失調，胞宮不能按時滿盈。女性素性怫郁，易生抑郁，氣血運行不調，以致月經不調、閉經；若肺氣雍滯，氣機不暢，甚則可致氣血逆行，而見逆經、閉經等癥［7-10］。

中醫認為情緒致病歸其病機為氣之病也，早在《內經》便有“余知百病生于氣也，怒則氣上，喜則氣緩，悲則氣消，……，思則氣結”記載。肝為罷極之本，精神調節之所。故調情志從肝論之早被歷代醫家所重視。然《內經》亦載有“肺主宣發肅降，……，諸氣憤郁，皆屬于肺……”、“諸氣者，皆屬于肺”。肺朝百脈，為宗氣出入之所，氣機升降之樞。肺關乎一身之氣的運動。胸脅脹滿雖因肝氣郁結，然胸脅為清曠之區，亦肺臟所居，肺氣也必不得舒暢也。《內經》記載了左肝右肺的論述，突出了肝肺兩臟在人體氣機陰陽升降中的重要作用。從在人體位置而言，肝體居右，肺居膈上。肝臟為陰中之陽，氣自左而主升發，肺臟為陽中之陰，其氣自右而主肅降。“左”肝與“右”肺，升發肅降，循環不斷，周而復始，調節運行周身陰陽氣血。肝木主升，肺金主降；肝主疏泄，調理氣機；肺主肅降，主氣司呼吸，兩者共同作用，維持人身臟腑氣機的升降運動。因此，一旦肝肺的生理功能失調，則主要表現在氣機升降失常。王小云教授臨證治療女性情緒相關致病，認為調理氣機，不能一味地疏肝理氣，需當顧及調達肺氣，在臨證治療中，據癥辨證，重視宣肺降肺，方能效著［11-15］。

郁證病名雖首見于明代醫家虞摶的《醫學正傳》［6］。古代醫家有關郁證的論述大致分為兩類，其一指人體氣血津液等瘀滯不通，屬實證，如《丹溪心法·六郁》載［7］：“氣血沖和，萬病不生，一有怫郁，諸病生焉。故人身諸病，多生于郁”。明代醫家虞摶所著的《醫學正傳》載：“或七情之抑遏，或寒熱之交侵，故為九氣怫郁之候。或雨濕之侵凌，或酒漿之積聚，故為留飲濕郁之疾。”其二是指情志不遂之郁，如《景岳全書·郁證》：“……至若情志之郁，則總由乎心，此因郁而病也。”郁證治療的基本原則為理氣開郁、調暢氣機、怡情易性。對于氣血津液等瘀滯不通所致的實證，首當理氣開郁，并根據病情分別采用活血、降火、祛痰、化濕等法。虛證則根據臟腑及氣血陰精虧虛而補氣養血，滋養肝腎。對于虛實夾雜者，應當根據虛實的偏重而辨證施治［16-18］。

祖國醫學認為，月經的產生以腎為主導，又與肝、脾兩臟有密切關系。肝藏血，主疏泄，通過沖、任、督脈與胞宮相通，而使子宮行使藏泄有序的功能。肝主疏泄，調節一身之氣機，肝氣條達則任脈通利，從而胞宮得養，經事正常。如久郁傷肝，肝失條達，氣血運行受阻，血海不能滿盈則致痛經、少經及月經不調。

2　驗案分析

李某，女，33歲，2011年5月7日初診。因“月經量少伴煩躁易怒2年”就診。患者2年前自然流產后出現月經量少，2 d凈，護墊可，色暗，質稠有血塊，周期25～26 d，無明顯痛經，無經前乳房脹痛及腰酸。患者自發病以來急躁易怒，納眠可，二便常。舌淡紅，苔薄白，脈沉弦弱。末次月經4月29日。輔助檢查：性激素及子宮附件彩超未見異常。中醫診斷：月經量少（肝郁腎虛）。處方：柴胡、赤芍、白前各10 g，白術、白芍、熟地、菟絲子、續斷各15 g。服藥7劑，至2011年5月14日，患者復診自訴服藥后煩躁易怒不見，情緒穩定。再予上方出入10余劑，至2011年7月16日復診，訴經行第2天，量較前明顯增多，濕衛生巾2片，濕大半，色鮮紅，血塊不明顯。

按：該患月經量少伴情緒煩躁，證屬肝郁腎虛，治以補腎疏肝降肺。方中白前，性辛微溫，歸肺經，《本草綱目》載“手太陰藥也。長于降氣，肺氣雍實而有痰者宜之”。用柴胡、白前疏肝降肺合用，使氣機升降有序，郁閉之氣有所出，故煩躁易怒不見。熟地、菟絲子、續斷滋腎溫陽，填精益血；白術健脾益氣，顧護中焦；赤芍、白芍活血養陰。諸藥合用，氣血調和，經量轉多。

陳某，女，26歲，未婚未育，2011年9月2日初診。因“情緒低落，煩躁焦慮半年余”就診。患者近半年因剛就業，屢遭不遂心之事，終日心情煩躁、憂思過度，并伴有胸脅脹滿，口苦，不思飲食，失眠多夢，乏力，大便質稀黏膩，舌淡，苔白，脈濡細弦。既往月經規則，一月一行，一周凈，量色質常。末次月經8月20日。彩超提示子宮小肌瘤。中醫診斷：郁病（濕熱型）。處方：丹參15 g，赤芍15 g，桑白皮15 g，地榆15 g，槐花15 g，大腹皮15 g，連翹15 g，山藥15 g。服藥7劑后患者復診，自訴服藥后煩躁消失，焦慮好轉，情緒也較前改善。遂續予上方加減治療。

按：郁病乃由氣機郁滯，臟腑功能失調而致心情抑郁，情緒不寧，胸脅脹滿或易怒欲哭等癥，是情志所傷致病。此患者郁病氣機郁滯，日久積濕化熱。諸氣者，皆屬于肺，且肺與大腸相表里，故治以瀉肺清腸合用，濕熱去，邪氣有所出，而使氣機正常運行；方中桑白皮：甘、寒，歸肺經，可瀉肺熱，《本草綱目》載“肺中有水氣及肺火有余者宜之”；大腹皮：味辛、微溫，歸脾、胃、大腸、小腸經，為寬中利氣之捷藥，《日華子本草》載“下一切氣…，健脾開胃調中”。連翹：苦、微寒，歸肺、心、膽經，可清肺熱，《珍珠囊》載“連翹之用有三：瀉心經客熱，一也；去上焦諸熱，二也……”；地榆、槐花味苦寒，歸大腸經，因肺與大腸相表里，故功在清大腸濕熱同時，亦助清肺降肺。諸藥合用，濕熱去，氣機調暢，諸癥去也。

黃某，女，49歲，2011年9月2日初診。因“失眠伴胸悶1年”就診。患者自去年始出現夜間睡后易胸悶，不能平臥，難以入睡，心情抑郁，悲傷欲哭，胃脹，納尚可，偶爾潮熱汗出，心慌，怕聲，小便可，大便偏爛，晨起口苦。舌淡，苔白厚，脈弦細。末次月經8月28日。查動態心電圖未見異常。診斷：絕經前后諸證（腎虛肝郁）。處方：白前10 g，薄荷10 g，桑白皮10 g，地榆15 g，香附10 g，紫蘇子10 g，五味子10 g，制山萸肉15 g。服藥7劑后復診，自訴服藥后情緒轉佳，夜間胸悶消失，睡眠改善。遂續予上方加減治療。

按：絕經前后婦女，肝腎漸衰，乙癸漸竭，除煩熱汗出外，常見煩躁易怒、情志不寧等情緒癥狀。臨證治療用理氣藥可用輕清之品，以防辛香溫燥耗氣傷陰。患者失眠伴胸悶為病在中上焦，氣機不降之故。故方中用香附、薄荷疏肝解郁；桑白皮、白前均入肺經，一瀉肺熱一降肺氣；紫蘇子，辛溫，歸肺經，降肺溫中，《本草綱目》載“主治：下氣，除寒中，其子尤良”；地榆，苦酸、微寒，歸肝、胃、大腸經，《本草求真》載“其性主收斂，既能清降，又能收澀，清不慮其過澀，澀亦不慮其或滯”。諸藥合用，輕清宣降，氣機調而陰不損，諸癥自消；五味子、山茱萸滋肝腎陰以顧年過七七腎衰陰液不足。

臨床中不乏多囊卵巢綜合征患者，多囊卵巢綜合征是以月經稀發、月經過少、繼發閉經、無排卵、不P、多毛、肥胖、雄性激素分泌過多為特征的疾病，是生育期女性最常見的內分泌紊亂性疾病，近年來青春期女性的發病日益受到重視。該病中醫無病名，據臨床表現，散見于中醫學“月經后期”、“閉經”、“崩漏”、“不P”、“癥瘕”等范疇。情緒因素的影響在多囊卵巢綜合征發病中的作用不容忽視，現代心理學研究發現：體內激素紊亂和神經遞質的變化常引起情緒的改變，情緒的改變也常導致內分泌紊亂，尤其是應激所導致的一系列神經遞質和激素的變化。多囊卵巢綜合征常表現為女性月經不調。而中醫學認為，引起本病的發病因素多為先天稟賦不足，飲食調攝失調、情志失調等。但也有學者認為該病的發病重在肺，臟腑、三焦氣化失司，致寒熱瘀阻兼雜，致使氣機壅滯，氣機不暢，肺失宣降，水津失布，水濕停聚上焦而成痰飲；痰飲導致氣機壅滯，氣滯則血瘀，郁而化熱，則大便秘結。若水濕阻于皮毛、腠理、腸膜而形成肥胖。正如《素問·評熱病論》云：“月事不來者，胞脈閉也，胞脈者屬心而絡于胞中。今氣上迫肺，心氣不得下通，故月事衰少不來也。”心肺同居上焦，心主血脈，肺主氣，若肺失治節，不能貫心脈以行氣血，氣血運行不暢，胞宮胞脈閉阻，不能按時滿盈故見經水不下［19，20］。

鑒于臨床所見月經性咯血、月經性氣胸、月經性哮喘等病癥，近年來對月經來潮與肺系疾病之間的關系的研究屢有報道。亦有報道月經失調伴痤瘡、水腫、皮疹等皆可從肺論治而獲良效。另亦有報道慢性肺系疾病如哮喘、慢性阻塞性肺氣腫等皆能導致月經不調。肺系疾病患者常見月經失調，前列腺素產物是重要致病因素。研究發現肺是前列腺素合成、釋放和滅活的重要場所之一，而肌肉及女性的子宮內膜亦有合成前列腺素的能力，現代醫學研究發現哮喘發作期患者血漿前列腺素增高，前列腺素增高甚至可引起子宮內膜出血壞死。同時現代研究表明P激素抑制某些細胞因子的產生，從而抑制其介導的COX2的表達及相應的PG產物的生成［21-23］。

王小云教授一直致力于中醫心身疾病的研究，尤其對情緒致病經驗豐富。臨床治療婦科月經不調、經前期綜合征、絕經前后諸癥等疾病多見煩躁、抑郁、焦慮等不良情緒，臨證應以“治肝為主，調肺為輔”為原則，“疏肝理氣”兼“宣肺降肺”為治法。降肺需靈活運用中醫理論。據辨證，若病肺氣不降，需重降肺氣，若證偏寒者用白前、紫蘇子，偏熱者可用前胡；若病肺氣不降兼肺熱者，可用桑白皮、連翹瀉肺以降肺，若兼見大便不暢者，可用大腹皮、地榆、槐花寬腸下氣。臨證辨證用藥善于思考，活學活用，方能取得進步。

在辨證使用中藥的同時結合相關情志療法進行心身同治，患者通過適當的情緒宣泄疏肝解郁，療效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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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p lication exam p les of professor wang Xiaoyun's“Lung ventilation and lung decrease”method in treatment of women's emotion related illness

YIN Yihong1YANG Shaohui2WANG Xiaoyun3

1.Department of Gynecology，Ningbo Hospital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Ningbo315010，China；2.Department of Gynecology，Yongzhou Maternal and Child Health Hospital in Hu'nan Province，Yongzhou425006，China；3.Department of Gynecology，Guangdong Hospital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Guangzhou510120，China

R249.2曰R271.9

B

1673-9701（2016）20-0129-04

浙江省中醫藥科技計劃項目（2015ZA189）

2016-03-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