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能夠重新再來

●趙仁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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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能夠重新再來

●趙仁近

那是28年前的事情。

1987年4月12日，繼母對我說：“仁近，我準備去北京親戚家住幾天，家里的事情你多照顧照顧。”我說：“我會的！”繼母又對我說：“你爸有血壓高的病，你可得多照顧照顧他，提醒他注意休息，不要過度勞累。”我說：“媽，您就放心吧。”繼母笑了，她知道我是個孝子，我所做的事情，繼母都很滿意。我給繼母買了去北京的火車票，把繼母送到車站。臨上火車時，繼母又把之前的話重復了很多遍。我望著遠去的火車，想了許多，直到火車開動我才回家。

家里只有父親一個人。我對父親說：“今晚我給您送餃子來，您自己不用做飯了。”父親聽說吃餃子，像個小孩子一樣，樂了。當時，我在和平區委上班，工作很忙，就告訴父親：“您血壓高，不要干重活，家務勞動由我負責，今天晚上我來陪您睡覺。”父親不高興地說：“人到中年，工作忙，家務多，你管好孩子就行，千萬不要陪我睡覺。”我說：“不行，我一定要來陪您睡覺，母親上北京時再三叮囑我多照顧照顧您。”父親卻說：“我剛剛退休，才60多歲，不需要照顧，我有的是力氣，將來等我七老八十的時候，你再來照顧我好了。”看到父親有點激動、生氣的樣子，我只好暫時先不談這個問題。

下班回家后，妻子已經包好餃子。煮熟后，我馬上給父親送去。我與父親邊吃邊聊，聊得非常熱鬧。聊我的工作，聊兩個孫輩，聊他自己的大半生，聊繼母對我的關心，聊對我今后的期望……聊到最后，父親語重心長地對我說：“仁近，咱們過去一直在農村生活，如今能夠在大城市工作，確實不容易啊！你能夠大學畢業，入了黨，又在區委機關工作，應該感謝黨，感謝組織啊！我已經老了，可你還很年輕，你一定要努力工作，報答黨的恩情呀！”那個晚上，一向話語不多的父親竟然滔滔不絕。為了不讓父親過于勞累，我說：“爸，留點話咱們明天再說。”父親同意了，說：“兒呀，明天再聊！”我說：“爸，您才60多歲，一點也不算老，今后的好日子還長著呢！我會孝敬您，讓您健康長壽。”父親聽了我的話，滿意地笑了起來，笑得那么甜，我真的高興極了。

那天晚上，父親高興，說了許多許多話。我怕父親過于勞累，就對父親說：“爸，已經很晚了，咱們睡覺。”一聽睡覺，父親臉上的笑容馬上消失了，父親說：“不許再提睡覺的事情！”我說：“爸，我不在您身邊，不放心啊！”父親說：“你母親要在北京住好多天，明天你再陪我睡覺吧！”父親一直堅持讓我回自己家睡覺，甚至有點發火了。沒辦法，我沒再堅持陪父親睡覺，就回自己家里去了。

轉天上班，我很忙，中午沒去看看父親，準備晚上下班買些父親喜歡吃的糕點去陪父親睡覺。到了下午上班的時候，父親的鄰居突然給我打電話，說：“你父親從早晨到中午，一直沒開門，窗簾也沒拉開，不知怎么回事，回家來看看吧。”我向領導請了假，飛也似地直奔父親家。打開房門，我驚呆了，父親直挺挺地躺在地板上，已經沒有知覺了。鄰居幫我把父親送到總醫院，在觀察室進行搶救。醫生對我說：“病人是腦溢血，很危險。”我與妻子一直守護在父親身邊，同時，我給在北京走親戚的繼母打長途，讓母親趕快回家。

繼母迅速從北京回到了家中，然后趕到總醫院。看到父親昏迷的情景，極度悲痛，淚水奪眶而出。父親一直處于昏迷狀態，沒有話語，沒有任何表情，讓我這個做兒子的心如刀絞。四天后，父親最終沒有醒過來。我悲痛至極，心里極度失落。我在想：父親退休才五年，我還沒有來得及孝敬他老人家呢，他就離我而去，我好心痛呀！就因為繼母上北京的那天晚上，我沒堅持守候在父親身邊，讓我終生遺憾。假如那天晚上，我堅持要陪父親睡覺，也許就不會發生這一幕不該出現的悲劇；假如生活能夠重新再來，我一定會天天守候在父親身邊。假如……但是，生活永遠沒有假如，時間也不可能倒流。

我想，做兒女、孫輩的所有晚輩，對父母、長輩等等所有的老年人，都應該盡心竭力地去呵護他們。只要想到了，就去義無反顧地關照他們、愛護他們、孝敬他們。讓我們的長輩生活得幸福、美滿、甜蜜。不能等待，不能總是過過再說，而應該抓緊一切時間盡一份善心、愛心。一旦錯過了機會，就是捶胸頓足，就是嚎啕大哭，就是千萬次的懺悔，也無濟于事。我們總不能等到發生意想不到的悲劇之時，才想起奉獻給父母、長輩一顆愛心，到那時，豈非為時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