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鳳丹義釋鮑羅廷夫人

韋希成

何鳳丹義釋鮑羅廷夫人

韋希成

1927年7月，閩東壽寧籍北京高等審判廳刑事庭庭長何鳳丹大法官，義釋前蘇聯共產黨人鮑羅廷夫人等4人這一大案，曾遍傳京津乃至轟動國際社會，久為時人所傳頌、所景仰。雖然事隔80多年，但何先生堅持正義，不畏強暴的崇高品德，卻永遠名垂史冊。

何鳳丹，原名何雋，字景常，福建壽寧縣斜灘鎮人，生于清光緒十一年（1885），1913年畢業于北京政法學校，1916年畢業于司法講習所。歷任北京高等審判廳推事等職。

何是位胸懷政治抱負的熱血青年，追求進步。在北京求學時，就研讀了《共產黨宣言》及共產主義諸典籍，尤其醉心于“各盡其力，各取所需”、“工農為世界真正創造者”的學說，稱之為天經地義、歷萬古而不變。他認為“吾國先覺如李大釗諸領袖，亦崛起獨樹一幟，而以中國共產黨名震中外。”并加入李大釗所領導的“北方國民黨左派”。

何在北京高等法院任職多年，閩東籍在北京的同鄉親友常聚何家，經常聆聽他講述自己閱讀蘇俄革命典籍，講布爾什維克黨領導十月革命成功的意義和我國共產主義先驅李大釗先生的著述，斷言中國非革命無以自強，深入淺出，語極動聽。

1927年，奉系軍閥張作霖入關后，執行殺盡共產黨人之反動策略，遂發生了兩件轟動京師的大事。這年2月，蘇聯派往遠東幫助中國共產黨的鮑羅廷夫人鮑羅廷·發年（又稱布朗）與外交郵務員3人，乘蘇輪皇后號（又稱巴米亞列寧號），由武漢赴滬，停泊南京浦口時，被北洋軍閥張作霖的下屬、盤踞在南京的張宗昌部逮送濟南轉解北京。張作霖遂令京師高等檢察廳以鮑妻等4人均系蘇俄共產黨為由，據以認定“共犯內亂罪”提請預審。

鮑羅廷是國民革命軍高等軍事顧問，也是蘇聯駐中國的最高特使，毛澤東在1924年就接受鮑羅廷關于中國革命勝利將完全取決于把農民組織起來，解決土地問題的觀點。在當時，鮑羅廷在中國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審理鮑案乃是事關共產主義運動的一件大事。

另一件轟動京師的大事是同年4月9日，張作霖不顧國際法，派軍警闖入東交民巷，包圍蘇聯使館區，搜捕李大釗等幾十名共產黨人，并被絞殺。何鳳丹現場目睹了行刑經過，心情非常沉痛而又無奈。由此，他更加痛恨軍閥的暴行，更加關心鮑案。當時何適任京師高等審判廳刑事庭庭長，承審此案，經閱遍全卷，認為該4人雖是共產黨員，“然并無參加我國的軍事、政治活動之任務行為，根本上無犯罪可言。”他激于義憤，堅持正義，不顧個人安危，計劃援救鮑妻等人。當局監視甚嚴，延至7月12日，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斷然裁定，諭知不予起訴，隨即簽發釋票，恢復鮑妻等4人自由。大軍閥張作霖得知此事，因礙于憲法規定的獨立審判權，遂捏詞誣陷何及鮑妻等人行賄受賄，于當天下午5時派出百余名軍警包圍何的寓所，但何已逃避他處。張作霖又派200多密探遍索京津兩地，跟蹤追跡，同時傳令追捕鮑等4人，均未獲。13日，張作霖授意北京《順天日報》誣何承辦鮑案受賄銀元20萬元，并向全國軍警機關通緝，由此，“鮑案”震驚全國，轟動世界。隨即而來其家屬亦受到株連，京師高等審判廳廳長沈家粦與何的家屬均被監視，何妻施淵如、堂弟何簡被捕送沈陽關押317天。

何鳳丹義釋鮑羅廷夫人之后，也封印棄職南歸。為逃避軍閥的迫害，他從上海往馬江喬裝輾轉123天，歷盡千難萬險返回故鄉。在斜灘老家，他不敢居住村里，隱居在離斜灘3公里外的坑底山寮中。避難時，他還把“鮑案”的判詞帶回，密存家兄處，可惜這些珍貴的資料在“文革”中悉數焚毀。何鳳丹在斜灘住了一年，次年6月，北洋軍張學良接管東北政務時，其家屬始告釋放。何聞訊重新北上在天津擔任律師。

何在天津律師協會工作期間，主要辦理財產糾紛案件，是天津的名律師。他給自己立下承辦案件原則，即：“無理者不辦，無訴訟必要者不辦，欺凌孤寡者不辦，事涉貪污、土劣、悖逆、奸盜、邪淫者不辦”。舊社會的律師，尚能如此自律，十分難能可貴。

1928年何先生逃避斜灘時，為了紀念李大釗先生就義一周年和追記審理“鮑案”史實，他以親身經歷，于8月15日完成了撰寫《燕京逃難記》和《一九二七年李大釗諸烈士殉難目睹記》等重要文獻。義釋鮑羅廷夫人一事即載于《燕京逃難記》中。

鮑羅廷·發年脫險后，返回蘇聯。直到新中國成立不久，宋慶齡副主席到蘇聯訪問期間，鮑羅廷夫人尚念及此事，感激何鳳丹先生的救釋之恩。

1952年秋，67歲的何先生葉落歸根，病逝故土斜灘。

1985年清明節，何妻施氏的骨灰匣由其女兒千里迢迢從天津護送歸梓與何鳳丹合葬于斜灘香土之中。當地人民為敬仰何先生生前對中國革命事業作過貢獻的業績，在他墓前書刻碑聯曰：“閩山有幸埋忠骨，留存芳名照丹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