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重身

毛雨

收件人：你

先不要問我你是誰，讓我猜猜你在干什么。現在的你應該被一沓沓耀武揚威的試卷壓得抬不起頭來。煩躁間看看手表，發現離下課僅有幾分鐘了，你頓時百感交集，局促不安起來。

是不是呢？請不要介意我冒昧地打擾，盼你回信。

發件人：不詳

收件人：不詳

你猜的幾乎都對了，不過你發信的那天晚上我正好在操場排舞，因為第二天我要在運動會開幕式進場時和伙伴領舞一段。

我現在過得應該還算好。只是每天大家都在奮筆疾書，于是我也只能隨波逐流。其實也沒有過得太好，這幾天，就因為排舞導致多天的作業至今未完成。像我這種人啊，對于這種事情總是喜歡得不得了，叫我放棄又怎么行？

發件人：我

收件人：你

我一直很喜歡一個人，他已經去世二十幾年了。他是一個戲子，尤愛為他的霸王演虞姬，并約定要一輩子演下去。于是他不惜忍受各種凌辱，用他的一生，追求與他同臺。只是他的霸王后來不再屬于他。十年“文革”兩茫茫，再次相遇，他卻寧愿姬別霸王。你說他的一生到底如何呢？我想，他也是滿足了吧。他的難堪、他的尊嚴、他最美的時光，都只為能與霸王唱誦一代佳話。之前的一切，不過心甘情愿。

你將你最曼妙的時刻留給了臺下的觀眾，那之前所受的苦難，之后所要承受，都已有所得。那又患得患失什么呢？

不知道為何，在給你寫下這些話時，我來找你的問題似乎也有了些答案。我已經27歲了，曾幻想做一只勇敢自由的海燕，如今卻每天過著周而復始的日子。有一天早上我起來照鏡子時，看到眼角的細紋，突然想不起來這幾年我都做了些什么。我想，我現在的滿心悲愴就是你現在只顧一時的歡愉造成的，你現在該作出選擇，你想要的將來，到底是做一位愚氓的懦夫，還是做一名勇敢的智者。

發件人：不詳

收件人：不詳

我也大概知道你是誰了。

這樣想來，我竟要感謝自己。雖然我想去競選學生會，但在最后一輪失敗了；我想寫首班歌交給大家一起唱，可惜評委打分不夠客觀；我想讓自己的文章被很多人看到，可是從未有過好結果。這些都讓人心塞：明明我花了那么多心血，卻總是干不成一件事。但我又想，我也曾學琴九年，獲獎無數；腳踏實地，出色擔任各種職位；精心跳舞，也能像模像樣。去過很多地方，看過很多風景，像小說里的那樣，真真也算活過一些年頭了吧。

發件人：我

收件人：你

你能有這樣的領悟，我也算有所收獲。愿你能一直這樣想，或許現在的我就已經不存在。命與運始終掌握在你自己手里，一切都還來得及。

發件人：不詳

點評：小作者運用蒙太奇的手法，以自己的未來作為“發件人”，以自己的現實作為“回郵人”，通過郵件的形式展示了一段青春的心路歷程，演繹了處于青春期的自己對于如何處理學習與愛好、夢想與現實的困惑。詩意的語言加上細膩的心理描摹，展現出了真實的心路歷程。文章暗含哲理，耐人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