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新鏈資源整合、雙元性創新與創新績效：基于長三角新創企業的實證研究

付丙海，謝富紀，韓雨卿

(上海交通大學　安泰經濟與管理學院,上海　200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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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新鏈資源整合、雙元性創新與創新績效：基于長三角新創企業的實證研究

付丙海，謝富紀，韓雨卿

(上海交通大學安泰經濟與管理學院,上海200030)

摘要：在中國轉型經濟背景下，以提高我國新創企業的成長和持續發展能力為目標，針對新創企業資源整合究竟如何影響創新績效研究的不足，基于開放式創新理論和資源基礎理論，引入雙元性創新這一中介變量，構建了創新鏈資源整合、雙元性創新和創新績效的關系模型。利用長三角196家新創企業數據進行實證分析，結果發現：(1)縱向鏈資源整合和橫向鏈資源整合都對開發式(探索式)創新具有顯著正向影響，且后者作用更大；(2)縱向鏈資源整合和橫向鏈資源整合都對創新績效具有顯著正向影響，且前者作用更大；(3)開發式創新和探索式創新都對創新績效具有顯著正向影響，且前者作用更大，但它們的交互作用對創新績效具有顯著負向影響；(4)雙元性創新在創新鏈資源整合和創新績效之間發揮部分中介作用。

關鍵詞：創新鏈；資源整合；開發式創新；探索式創新；新創企業

一、引言

隨著“大眾創業、萬眾創新”的興起，創新創業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我國必將迎來一股新的創業熱潮。然而，根據《科學時報》報道，我國新企業的平均壽命不足三年。如何保持新創企業的高成長性和持續發展能力已成為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也成為新的研究熱點。在中國經濟轉型背景下，由于制度和市場機制尚不夠完善，政府在資源配置中更青睞國有企業，新創企業在資源獲取上存在較多困難，造成先天資源稟賦不足[1]。因此，新創企業要獲得快速成長和發展機遇，需要對各種資源進行有效整合，充分發揮各種創新資源的協同作用。在這種背景下，“開放式創新”應運而生，并成為十多年來創新研究的前沿之一[2]。它最早由Chesbrough(2003)提出[3]，是指企業在技術創新中通過與外部組織的廣泛合作，整合內外部創新資源進而提高創新效率與效益的一類創新模式[4]。它要求企業與所有利益主體建立緊密聯系，其中對外部資源的有效整合和利用成為企業創新能力的關鍵。資源整合是指企業對不同來源、層次、結構、內容的資源進行識別與選擇、汲取與配置、激活和有機融合，并對原有資源體系進行重構形成新資源體系的過程[5]。Ravasi和Verona(2001)認為，有效的知識整合取決于企業接觸到的外界知識廣度，以及對它們的有效識別、獲取和開發[6]。

開放式創新下企業面臨很多外部資源主體，它們形成了企業的創新鏈。創新鏈是指圍繞某創新企業，以滿足市場需求為導向，通過知識創新活動將相關創新參與主體相連接，以實現知識、技術市場化過程與優化創新系統的鏈節結構模式[7]。結合已有研究[8-9]，可分為縱向創新鏈和橫向創新鏈，縱向創新鏈主要包括供應商、經銷商和客戶等；橫向創新鏈主要包括大學及科研院所、合作企業、競爭企業、政府、中介咨詢機構等。它們都是企業重要的利益相關主體，蘊含著新創企業所需的豐富且多樣化的創新資源。因此創新鏈資源整合能為企業帶來更全面、更多元化的知識和技術資源，對新創企業成長和持續發展非常重要，當前還鮮有這方面的研究。

目前，關于新創企業知識整合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資源整合與動態能力的關系[10]、新企業投機導向對資源整合的影響[11]、新企業資源整合在學習能力/市場導向和創新績效間的中介作用[12-13]等。這些深化了新創企業資源整合和創新績效的研究，然而它們之間的“暗箱”還沒有完全打開，新創企業資源整合究竟如何影響創新績效還需要進一步研究。資源基礎理論認為，企業有形和無形的資源可轉變成獨特的能力，這些獨特的資源與能力是企業持久競爭優勢的源泉[14]。資源整合不僅能幫助企業發現現有知識的新用途，還能為企業識別和開發潛在的技術提供知識基礎[15]。從這個意義講，資源整合能促進雙元性創新。雙元性創新分為探索式創新和開發式創新，對促進企業績效有顯著影響[16-18]。探索式創新是對全新知識的學習和掌握，開發式創新是對現有知識的挖掘和提煉。可見，將資源觀和雙元創新觀整合到一個框架下研究它們的關系以及它們與創新績效之間的關系具有理論價值。

綜上，本文在中國轉型經濟背景下，以提高新創企業的成長和持續發展能力為目標，基于開放式創新理論和資源基礎理論，引入雙元性創新這一中介變量，從資源-能力-績效視角研究創新鏈資源整合、雙元性創新與新創企業創新績效的關系，這是一種新的嘗試。本文利用長三角地區196家新創企業的調研數據進行實證分析，擴展了開放式創新理論和資源依賴理論的實際應用，豐富了資源整合和創新績效關系的研究，對中國轉型期的新創企業取得持續健康發展具有理論和現實意義。

二、理論假設和模型構建

(一)縱向鏈資源整合與雙元性創新

由于產品創新需要集成的技術知識越來越多，市場對產品創新速度的要求也越來越高，因而產品創新不能僅依靠制造企業自身的力量，還需要供應商的參與[19]。加強與供應商的信息交流和資源整合，能在獲得規模更大、類型更豐富的資源同時，還能獲取技術創新的關鍵信息和產品技術知識，有利于產品的改進和新產品研發[20]。經銷商是企業資源鏈的重要節點，是價值實現的核心環節。經銷商與客戶有著頻繁和直接交流，能隨時掌握市場動態，為新創企業提供各種不斷變化的市場需求資源，并從顧客視角提出對產品創新的合理建議。對這些市場資源的整合有助于企業把握產品創新的方向，要么對現有產品進行局部改進或優化，要么開發一種新產品去開拓新市場[21]。客戶作為企業價值實現的終端，在新創企業創新中扮演著至關重要的角色。將客戶資源整合到服務創新網絡可以幫助企業識別需求來源，并決定創新進程。Ralf等(2004)發現不僅領先用戶或者先進用戶在新產品開發中能夠高質量地參與，而且普通用戶也擁有創新的能力[22]。寶潔公司的“聯發”，就是通過與顧客的廣泛接觸，能夠快速調整產品創新方案，滿足顧客需求。總之，企業對供應商、經銷商和客戶的資源整合不僅能夠促進開發式創新，還能促進探索式創新。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1：縱向鏈資源整合對于新創企業雙元性創新具有正向影響；

H1a:縱向鏈資源整合對于新創企業開發式創新具有正向影響；

H1b:縱向鏈資源整合對于新創企業探索式創新具有正向影響。

(二)橫向鏈資源整合與雙元性創新

大學和科研院所是知識創造、技術產生和優秀人才匯聚的重要平臺。Powers(2005)定量研究了企業對大學專利技術資源的開發和挖掘，認為大學的專利技術能加速企業技術升級[23]。產學研合作中，大學不僅能為企業技術升級提供必要的知識基礎，還能為企業注入新的知識和管理技術[24]。Fritsch和 Slavtchev(2007)認為企業和科研院所合作不僅能提升企業內部研發效率，對提高企業創新能力和加速新專利的產生也有重要作用[25]。企業與合作者的資源共享和協調運作，能帶來豐富和多樣化的信息資源，有助于激發創造性靈感和發現獨特的創新機會，為開發式和探索式創新提供了基礎[26]。企業與競爭者的接觸和交流有利于解決共同面臨的技術問題，建立技術創新標準，發現自身的技術短板，找到創新的目標和方向[27]。政府資源對于新創企業的作用主要表現在信息發布、金融支持、專項計劃、創新政策制定等方面。信息發布為新創企業帶來最新的產業動態和發展環境，金融支持和專項計劃保障了新創企業創新的資金需求，創新政策有利于增強新創企業的創新導向和動力。中介咨詢機構以知識和信息為載體，具有信息服務和知識整合功能，能夠產生創新思想，促進知識和技術向企業轉移和擴散[8]。因此，它對于新創企業的資源整合非常重要，不僅帶來新信息、新思想、新知識，還可以幫助企業實現內部知識和新知識的有效整合。總之，企業對大學及科研院所、合作企業、競爭企業、中介咨詢機構、政府的資源整合不僅能夠促進開發式創新，還能促進探索式創新。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2：橫向鏈資源整合對于新創企業雙元性創新具有正向影響；

H2a:橫向鏈資源整合對于新創企業開發式創新具有正向影響；

H2b:橫向鏈資源整合對于新創企業探索式創新具有正向影響。

(三)雙元性創新與創新績效

開發式創新注重對已有知識的創造性組合和利用，通常能產生即期和確定的創新績效[16]。在激烈的競爭環境中，新創企業需要不斷自我更新以求得生存和發展。開發式創新可以整合企業現有知識、擴展現有產品的種類和功能，為現有細分市場中的顧客提供更好的服務[17]。企業在成長過程中，多少存在一些未被充分利用的資源，開發式創新通過發揮其潛力，通過對現有知識進行提煉和整合，能夠提高資源使用效率，增加銷售收入[17-18]。開發式創新反映了企業將資源投入現有領域，以強化現有知識、技能、流程與原來的組織構架一致，這些知識可以為現有產品帶來高效率和可靠性[28]。探索式創新能使企業快速了解到潛在市場需要、新技術運用、新市場動態，并加深對這些信息的理解，這些對于新產品的開發至關重要，因此企業通過探索式創新能夠在市場競爭中取得競爭優勢[16]。探索式創新還從三方面提升企業績效：一是開發出不易復制、具有根本性創新的產品，產生新專利，提高產品創新能力，增加銷售收入；二是發現全新的產品細分市場，擴大市場份額，帶來可觀的經濟效益；三是采用新經營管理技術和業務流程，降低經營成本，增加企業績效[17]。相反，弱化探索式創新的企業不能對產品、技術實時更新，對市場信息掌握不到位，會降低企業的市場回報[29]。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3：雙元性創新對于新創企業創新績效具有正向影響；

H3a:開發式創新對于新創企業創新績效具有正向影響；

H3b:探索式創新對于新創企業創新績效具有正向影響。

(四)開發式和探索式創新對創新績效的交互影響

我國目前正處于經濟的轉型期，與發達國家相比還缺乏完善的制度和市場機制，政府在資源配置中多傾向于國有大型企業，對于中小型企業重視不夠，尤其是新創企業在資源獲取上存在諸多不便，資源往往相對不足[1]。經濟轉型時期市場變化速度太快，市場需求信息日新月異，這是新創企業面臨的另一個挑戰。關于雙元性創新的二元平衡策略認為，企業的開發式和探索式創新可以同時存在，并且當它們的乘積越大、絕對值越小(越趨于平衡)時，企業績效越好[30]。對擁有豐富資源的企業來說，同時兼顧開發式和探索式創新對企業績效固然有利。但對于資源相對缺乏的新創企業，不可能同時兼顧，二元平衡難以提高創新績效，這就要求必須有所側重。對于新創企業，已經具備了良好的商業模式，只要把現有產品或服務進一步做精、做細，一定能生存和發展下去。因此，相比充滿不確定性的探索式創新，開發式創新對新創企業更重要。新創企業應該以開發式創新為主，探索式創新為輔。這種開發式和探索式創新的間斷平衡策略對創新績效是有正向影響的[31]。然而，March(1991)認為開發式創新和探索式創新活動一直在爭奪稀缺資源[16]，也就是說對于中國情景的新創企業，這兩種創新活動一直處在爭奪資源的競爭狀態而不是相互補充狀態。這就偏離了間斷平衡的本質，不利于創新績效產生，甚至會對創新績效產生負面影響。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4：開發式創新和探索式創新的交互作用對新創企業創新績效具有負向影響。

(五)雙元性創新在資源整合和創新績效間的中介作用

新創企業所擁有的創業資源必須加以有效整合，才能形成企業的核心競爭優勢，在市場上獲得長期的生命力并產生較高的績效[32]。Brush(2001)基于資源基礎理論對新創企業的資源識別和資源獲取過程進行了研究，提出了新創企業在創業階段所依賴的關鍵資源，檢驗了資源整合對新創企業績效的正向影響[33]。結合上述分析，本文認為雙元性創新在創新鏈資源整合和創新績效之間起中介作用。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5a:縱向鏈資源整合對于新創企業創新績效具有正向影響；

H5b:橫向鏈資源整合對于新創企業創新績效具有正向影響；

H5c:開發式創新在縱向(橫向)鏈資源整合、創新績效間發揮中介作用；

H5d:探索式創新在縱向(橫向)鏈資源整合、創新績效間發揮中介作。

綜上，本研究構建概念模型如圖1 所示。

三、研究設計

(一)變量測量

為了確保信度和效度，本文盡量在國外文獻已有量表的基礎上，結合我國新創企業的現實情景加以調整。其中，所有變量均采用李克特5級測量，1代表非常不同意，5代表非常同意。我們的量表開發共分為三步：

圖1　理論模型

1.開發初步量表。關于資源整合的測量已經有了不少研究嘗試[10-12]，由于縱向鏈和橫向鏈資源都來自企業外部，對企業來說都是新資源。因此，借鑒蔡莉等關于開拓創造型資源整合的研究[13]，對于縱向鏈和橫向鏈資源整合的測量，結合它們包含的主體和我國新創企業的情景，經過課題組反復討論后，開發出初步測量題項，它們分別包括5個和7個題項。雙元性創新參考了March(1991)、Atuahene和Murray(2007)、Benner和Tus-hman(2003)的研究[16-18]，后兩者都是在March的基礎上對雙元性創新進行了測量，這些都是比較成熟的量表，都包括4個題項。新創企業創新績效借鑒了解學梅(2010)和李生校(2013)的研究[8，34]，包括7個題項。

2.邀請專家對初步量表提出修改建議。預調研之前，我們邀請了5位學術界和10位企業界的專家對初步量表提出修改意見，并根據建議進行了完善。其中學術界專家是上海交大安泰經管學院5位創新戰略領域的副教授和博士生導師，企業界專家是本學院10位EMBA學員兼優秀的青年創業者。

3.預調研，確立最終量表。我們選取了50家EMBA學員企業進行了預試(正式調研不包括這些企業)。預試結果發現，對某些題項進行刪除后能很大程度上提高變量的α系數和KMO值。進一步研究發現，這些題項的涵義能夠融入其他題項中。于是課題組對問卷題項做了取舍和改善，形成最終問卷。最終問卷中縱向鏈和橫向鏈資源整合分別包括3個、5個題項，開發式創新和探索式創新都包括3個題項，創新績效包括6個題項，具體情況見表2。

同時，借鑒國內外文獻，選擇了可能影響研究結果的4個控制變量:企業年齡、員工人數、所在行業、銷售收入。其中，企業年齡按成立時間區分，行業采用虛擬變量，1為高新技術行業，0為非高新技術行業。

(二)數據和樣本

長三角是我國企業創新、創業活動最活躍的地區之一，也是全國最大的創新經濟帶，我們最終選擇在江蘇、上海和浙江等地展開調研。對于新創企業的界定，我們借鑒了Zahra等(2000)的研究[35]，主要符合三個標準：一是成立8年以內，開始提供市場可接受的產品或服務，度過了創業前期階段；二是營業額開始有增長，能進行各種創新活動，對新知識的學習能力較強；三是未來成長潛力較大。課題組通過上海交通大學MBA、EMBA學員及其他社會關系確定了符合條件的調研企業，用訪談和郵件方式展開調研。我們選擇副總經理以上或技術部門和研發部門主管來填寫問卷。從2014年8月份到12月份，歷時4個多月，課題組共發放問卷360份，回收問卷245份，剔除數據缺失等無效問卷后，最終獲得有效問卷為196份，有效率為54.4%，樣本企業信息見表1。本文對前期和后期收回的1/3問卷進行了檢驗，結果表明在0.05水平上變量以及變量間的關系不存在顯著差異，說明樣本具有代表性，未返回偏差對研究結果不會有顯著影響。

表1　樣本描述性統計

四、數據檢驗和研究結果

(一)信度和效度

為保證問卷質量的有效性，對量表做因子分析和信度檢驗。表2給出了各變量的因子載荷、α系數和KMO值。由表2可知，所有變量的KMO值在0.7以上，說明適合做因子分析。所有變量的α系數在0.7以上，表明量表具有良好的信度。由于本研究使用的測量題項大部分來自國外已有研究或進行了適度改進，并在預調研的基礎上進行了修改完善，因此具有一定的內容效度。所有測量題項的因子載荷都大于0.5，說明問卷具有較好的結構效度。

表2　變量或因素的因子載荷與信度

(二)相關分析

各變量的均值與相關系數如表3所示。除控制變量外，所有變量的均值都高于4，說明各變量具有較高的利用率。在相關分析中，縱向鏈資源整合對雙元性創新的系數在0.417-0.534之間，它們具有顯著的正相關性；橫向鏈資源整合對雙元性創新的系數在0.474-0.640之間，顯示它們具有正相關性；各變量對創新績效的系數在0.483-0.734之間，也顯示具有正相關性，這初步驗證了研究假設。

表3　變量均值、標準差與相關系數

注：*、**分別表示p<0.05,p<0.01。

(三)假設檢驗

表4是多元線性的回歸結果。在模型1中，控制變量中只有員工數和行業對開發式創新有顯著影響。模型2中，縱向鏈資源整合(β=0.192，p<0.05，F=13.525)對開發式創新有顯著正向影響，假設H1a得到了驗證，說明新創企業通過對供應商、經銷商和客戶的資源整合能夠有效開發、優化現有的知識，提高企業開發式創新能力；橫向鏈資源整合(β=0.386，p<0.001，F=13.525)對開發式創新有顯著正向影響，假設H2a得到了驗證，說明新創企業通過對大學及科研院所、競爭企業、合作企業、政府及中介咨詢機構的資源整合也能夠促進企業開發式創新能力，而且比縱向鏈資源整合的影響更大。

在模型3中，控制變量中只有行業和銷售額對探索式創新有顯著影響。模型4中，縱向鏈資源整合(β=0.228，p<0.001，F=25.359)對探索式創新有顯著正向影響，假設H1b得到了驗證，說明新創企業通過對供應商、經銷商和客戶的資源整合能夠擴展企業現有的知識邊界、開發新知識新技術，提高企業探索式創新能力；橫向鏈資源整合(β=0.503，p<0.001，F=25.359)對探索式創新也有顯著正向影響，假設H2b得到了驗證，說明新創企業通過對大學及科研院所、競爭企業、合作企業、政府及中介咨詢機構的資源整合也能夠促進企業探索式創新能力，且有比縱向鏈資源整合更大的影響效果。

模型5、模型6、模型7分別是控制變量、雙元性創新、資源整合對新創企業創新績效的影響。模型6中，開發式創新(β=0.381，p<0.001，F=27.477)和探索式創新(β=0.190，p<0.001，F=27.477)都對創新績效產生正向的顯著影響，H3a和H3b得到了印證。值得注意的是，本文驗證了目前中國轉型經濟情境下，開發式創新對新創企業比探索式創新更重要。說明企業只要不斷優化、改進、提升現有的產品和服務質量完全可以贏得市場，甚至比努力使用新技術、開發新產品帶給企業的貢獻更大。模型7中，縱向鏈資源整合(β=0.564，p<0.001，F=50.327)和橫向鏈資源整合(β=0.273，p<0.001，F=50.327)對新創企業創新績效都有顯著正向影響，H5a和H5b得到了驗證。這也驗證了解學梅(2010)[8]和Cooke P等(2000)[9]的研究，它們認為協同創新網絡中企業對大學、政府、中介機構、經銷商和供應商等的知識獲取能促進企業績效。

表5是中介作用和交互作用的回歸結果。由模型8知，當加入開發式創新變量時，縱向鏈(β=0.438，p<0.001，F=58.373)和橫向鏈(β=0.133，p<0.01，F=58.373)資源整合對創新績效仍然顯著正向，但與模型7相比系數具有明顯的降低，說明開發式創新在縱向(橫向)鏈資源整合和創新績效間起到部分中介作用；同理，由模型9可知，探索式創新也在縱向(橫向)鏈資源整合和創新績效間起到部分中介作用，H5c和H5d部分得到了驗證。雖然模型6中開發式創新和探索式創新都能對創新績效產生積極影響，但在模型10中發現，兩者的交互作用(β=-0.197，p<0.001，F=25.306)對新創企業創新績效卻具有顯著負向影響，假設H4得到了驗證。這與以往研究結果有所不同，Raisch等(2009)認為開發式和探索式創新的交互作用能夠正向影響創新績效[30]，楊學儒等(2011)認為新創企業開發式創新和探索式創新的二元平衡與企業績效沒有顯著正向關系[31]。說明在中國轉型經濟條件下，新創企業的雙元性創新活動呈現出新的特點，它們并沒有根據實際情況對兩種創新活動作出一定程度的取舍，脫離了間斷平衡的情景。

表4　多元線性回歸結果

注：*、**、***分別表示p<0.05,p<0.01,p<0.001。

表5　中介作用和交互作用的回歸結果

注：*、**、***分別表示p<0.05,p<0.01,p<0.001。

五、結論、貢獻及未來研究

(一)主要結論與管理啟示

本研究視圖以提高我國新創企業的成長和發展能力為目標，基于長三角的新創企業，引入了雙元性創新變量，探討了創新鏈資源整合、雙元性創新及企業創新績效的內在關系，得出以下幾點結論。

1.縱向鏈資源整合不僅能夠促進開發式創新，還能夠促進探索式創新。縱向鏈資源整合的主體包括供應商、經銷商和客戶，說明供應商提供的關鍵信息和產品技術知識、經銷商提供的市場動態需求信息、客戶對于產品改進提供的寶貴建議等重要資源，不僅能夠促進企業現有知識的優化和改進，還能產生新知識、新技術。因此，企業在實踐中一定要與供應商和經銷商保持良好的關系和互動，重視挖掘它們提供的技術和市場信息，還要特別重視客戶對產品、服務的需求和反饋信息。

2.橫向鏈資源整合也能顯著促進開發式和探索式創新。這對于新創企業的啟示是，大學及科研院所、政府、中介咨詢機構、合作企業甚至競爭企業都能帶來不同層次、不同類型的創新資源，這些資源擴展了企業的知識邊界，同時能對內部知識進行完善和升華。我們發現橫向鏈知識整合(β=0.386，β=0.503)對于雙元性創新的影響要大于縱向鏈(β=0.192，β=0.228)，這是由于橫向鏈主體形成的協同創新網絡能帶來更大的協同效應(解學梅，2010)。

3.橫向鏈和縱向鏈知識整合都能有效促進創新績效，進一步驗證了林嵩等(2005)和Brush(2001)的研究。我們還發現縱向鏈知識整合(β=0.564)對創新績效的影響要大于橫向鏈(β=0.273)，說明對于新創企業，供應商、經銷商和客戶是最利益攸關的主體，它們擁有的資源和信息能更直接、更顯著的影響企業績效，應該引起足夠的重視。

4.無論是開發式創新還是探索式創新，都能對新創企業創新績效產生正向影響，這符合March(1991)、Atuahene和Murray(2007)的研究結論。說明對于新創企業，要取得競爭優勢，可以不斷深化已有的產品和服務，盡量做到精致和專一；也可以在現有基礎上，不斷尋求擴展新產品和新服務的種類，開發新市場和新的業務模式。研究還顯示開發式創新(β=0.381)的作用要大于探索式創新(β=0.190)。探索式創新體現了知識的廣度，開發式創新體現了知識的深度。對中國轉型期間的新創企業，已經有了較為穩定的商業模式和市場可接受的產品或服務，與其把有限的資源投入到充滿不確定性的探索式創新，倒不如把現有的產品或服務深度挖掘，做精做細。這樣既可以減少風險，也容易樹立起品牌，為以后發展打好市場基礎。

5.研究發現，開發式創新和探索式創新的交互作用對新創企業創新績效具有負向影響。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結論，與Raisch S等(2009)和楊學儒等(2011)的研究有所不同。這說明對于我國新創企業來說，雙元性創新活動可能具有某種情境性和獨特性。轉型經濟背景下，新創企業由于資源稟賦的先天不足，不可能同時兼顧開發式和探索式創新，二元平衡無法促進創新績效，只能采用間斷平衡策略。然而，由于主客觀原因，我國很多新創企業可能無法做到雙元創新的間斷平衡。客觀上兩種創新活動一直處在爭奪資源的競爭狀態，而不是相互補充狀態[16]；主觀方面，從與部分企業的訪談我們發現，本來很多企業只要把現有的產品和服務做好就有機會生存下去，但企業領導急于求成，缺乏恒心和耐心，急于開發新產品、開拓新市場，既分散了資源，又導致泛而不精，很容易被模仿，最后反而對企業成長和發展不利。

6.結果發現，雙元性創新在創新鏈資源整合和創新績效之間發揮部分中介作用。說明新創企業的縱向鏈(橫向鏈)資源整合，有利于開發式(探索式)創新能力的提高，最終影響創新績效。這進一步回答了新創企業資源整合究竟如何影響創新績效這一問題，深化了它們之間關系的研究。這也符合資源基礎理論的觀點，對于我國新創企業的實踐啟示是，注重對多層次、多來源的資源進行有效整合固然重要，但要保持高成長性和持續發展，還要不斷地提高開發式和探索式創新能力。

(二)本文的主要貢獻

本文緊緊圍繞如何提高我國新創企業的高成長性和持續發展能力這一研究問題，實證檢驗了創新鏈資源整合能夠有效地提高新創企業的雙元性創新能力，進而提高創新績效。本文的主要貢獻主要體現在以下四個方面：

1.擴展了開放式創新理論和資源依賴理論的實際應用，豐富了資源整合的研究。根據以往文獻，提出了創新鏈資源整合的構念，開發了新創企業兩種新的資源整合路徑：縱向鏈資源整合和橫向鏈資源整合。并根據專家咨詢、預調研等多種途徑開發了它們的測量題項，并做了實證檢驗。

2.針對當前新創企業資源整合如何影響創新績效研究的不足，進一步打開了它們之間的暗箱，捕捉到雙元性創新在其中起到的中介作用，首次將資源觀和雙元創新觀整合到一個框架下研究它們的作用關系，豐富了資源整合和創新績效的相關研究。

3.以往研究大多忽視了中國情境下新創企業資源整合的獨特性研究[11]。針對中國轉型期間特殊的市場和制度環境，基于長三角新創企業，深入研究了資源整合、雙元創新對創新績效的內在影響，進一步完善了中國本土化資源整合和創新理論研究。

4.發現了中國轉型情境下，新創企業在開展雙元性創新活動中確實存在著不足，導致開發式創新和探索式創新的交互作用給企業創新帶來了不利影響，并對造成這樣的原因給出了合理的解釋，為正確引導我國新創企業開展雙元性創新活動提供了理論性的指導建議。

(三)局限性及未來研究方向

盡管本文在理論和實踐上提供了有益的啟示，但在中國轉型經濟背景下，面對復雜的創新創業環境，對資源整合的研究還不夠深入，以后需要進一步研究的有：一是本文只是發現了雙元性創新在資源整合和創新績效間的中介影響，還有沒有其他變量發揮中介作用需要進一步挖掘和發現；二是由于時間和精力的限制，本研究的調查范圍僅限于長三角區域，未來可以擴展到其他區域，更能揭示我國新創企業的實際情況；三是本研究只是關注了中國情境下新創企業的問題，沒有研究成熟企業。未來研究可以擴展到成熟企業，也可以將新創企業和成熟企業對比分析，揭示這幾個變量在企業不同發展階段的動態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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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責編：辛城)

Innovation Chain Resources Integration,Ambidextrous Innovation and Innovation Performance:an Empirical Analysis Based on the New Ventures in Yangtze River Delta

FU Bing-hai,XIE Fu-ji,HAN Yu-qing

(AntaiCollegeofEconomics&Management,ShanghaiJiaoTongUniversity,Shanghai200030,China)

Abstract：To enhance our new venture growth and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capacity as the goal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China’s transition economy,and for lack of unified understanding about how new ventures resources integration affect innovation performance,basing on open innovation theory and resource-based theory,it introduces the ambidextrous innovation as mediating variables and builds the relationship model between innovation chain resources integration,ambidextrous innovation and innovation performance.In a questionnaire survey of 196 new ventures in Yangtze River Delta,it shows that:(1)both longitudinal chain and lateral chain resources integration have significant positive impact on exploitative(exploration)innovation,and the latter has a greater role;(2)both longitudinal chain and lateral chain resources integration have significant positive impact on innovation performance,and the former has a greater role;(3)both exploitative innovation and exploration innovation have significant positive impact on innovation performance,and the former has a greater role,but their interaction has a significant negative impact on innovation performance;(4)ambidextrous innovation have part of intermediary role between innovation chain resources integration and innovation performance.

Key words:innovation chain;resources integration;exploitative innovation;exploratory innovation;new ventures

中圖分類號：F091.35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9753(2015)12-0176-11

作者簡介：付丙海(1985-)，男，山東濟陽人，上海交通大學安泰經濟與管理學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創新管理。

基金項目：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我國產學研協同創新的理論與實證研究”(71373158)；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點項目“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研究”(13AZD015)；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基于網絡嵌入和知識嵌入的我國產學研協同創新網絡的形成機制、演化路徑與扶持對策研究”(13CGL014)。

收稿日期：2015-09-02修回日期：2015-12-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