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讓我沒完沒了地熱著 （組詩）

孟麗紅

你讓我沒完沒了地熱著

你要讓我 找見

我掃凈黃土高原上的黃土

反復淘洗 蕓蕓眾生的濁臭

清理 人云亦云的門戶

翻過 窗臺和寺院

試圖找回一根 日暖生香的風骨

豐富我的 案臺供桌

你的抵達 滿足了我的奢求

區別于他或者他們

你要讓我時刻 看見

我要把你種進 眼眶的淺水灣

讓我用眼淚 浸出你發達的根須

用眼光 滋養你的日新月異

眼睫毛圍成的柵欄

修剪你的 旁門左道

給你 一生的生長期

一眨眼的工夫

你的長勢還在我的眼界視線

你要讓我徹底 感受到

進出無妨 往返無障

用一顆草木的心

包容我的邪 接納我的賴

舒展 胸懷的一角

縱容我帶剌的針 含毒的箭

反復演習投鏢 累了

一邊食人間煙火

一邊臨摹你

你吹拂 就是與我遭受

我的熱度 沒完沒了

蝴蝶是我遺落的 發簪

爬滿山坡的 鮮花呀

是我們衣袂飄飄

我的情和北風勢不兩立

冬天了

我的地盤 暖流不走

北風在這改了脾性

邊吹邊催情

枝柯吐蕊 根須掘進

我備的薄酒

蝴蝶占了先機

誰醉 醉誰都是

春天內部的事

北風疲倦

繞過我 吹身后事

我的葉子穩穩地站著

不紅不紫 不黃不脆

更不急著 滑落深谷

還是北風

提一副破鑼嗓子

隔著玻璃炫耀

再唱能唱出

我壺中酒的 泠然嗎

我的情啊

堅持著 不凋零

有開水的沸騰 火鍋的辣燙

這些年 只進不退

喜歡在冰刃上 惹懸念

一點一點 咬緊寒冷的墻基

啜 飲

天氣太熱 花兒東倒西歪

我也站不穩

險些從枝梢 滑落

為你開了十二遍花事

每場都隆重 喘息

站在 驛外斷橋邊

如果在八月

你還能看到漫天飛雪

該慶幸了 那是我

正為你趕制詩歌的棉床

捶打的棉絮 飛出填絨房

黃昏 你的腰不停地彎

那是我把八十五公里的距離

反復折疊壓碎 包括你

這樣 渴望 腌漬

一步到位 被我舉杯啜飲

你橫躺 斜臥不出酒令

有時我一人跑在曙光路

騎車 自駕 更多時候

在柳根路東 在柳根路西

不瘋也不癲

我正把孤獨的影子

一次次放生

有時離你的家近

有時離回憶的門近

一畝三分地

哪處 水墨煙痕 惹我

青山不改 翻卷浪濤

桃花灼灼 竹枝青青

是深深的眼神

劃開弱水三千 只取一瓢

一身好脾氣 順從天意

春天才肯屈就

意念 小折扇

隨意轉合 放出

蜜 蕊 蝴蝶的翅膀

三兩重的頭銜 看你

摘下 放地上

請螞蟻抬著走 或

掛在樹杈 跟

月亮干杯 掉以輕心

我是先摸到你的名字

還是先握出 水里的骨骼

字里的簫聲 夢里的天地

那一畝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