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凌花的夢

李麗雪

我是一朵花，一朵開在玻璃窗上的冰凌花。一夜寒風里，我努力綻放，讓自己開得絢麗些，再絢麗些。誰都有夢，我也不例外，我是在圓一個期待了一年的精彩綻放的夢。

天亮了，窗簾像大幕般緩緩拉開，我閃亮登場了！好興奮啊，我急切地期待著“嘖嘖”的贊嘆和由衷的喝彩聲。然而出現在我面前的是個老婆婆，她面無表情地看了看我，我好失望啊。更可怕的是她找來一塊抹布，是要把我擦掉嗎？我不禁瑟瑟發抖。

“奶奶，不要擦！”炕頭的女孩忽然醒來，脆生生地叫著，“多美的畫兒啊！”她一躍而起，麻利地穿好衣服，撲到我面前，“這是一朵花呢，奶奶，你看，它的花瓣多好看啊！”

老人怔了怔，仔細盯著我，像是才發現了我的美似的：“是啊，是啊，真好看！”

在這一老一少的贊嘆聲中，冰冷的屋子似乎有些暖意融融了。我聽著有些自得，又遺憾他們說不出“晶瑩剔透”“純潔典雅”之類的詞匯來。

女孩忽然又說：“奶奶，你看這里，這有一匹大馬呢！”

老人附和著說：“是啊，是大馬，你爸媽這兩天就要騎著大馬回來了。”

女孩忽然不說話了。頓了一會兒，眼圈泛紅，“我要媽媽，我要爸爸！”她哭喊著，撲到玻璃窗前，伸出通紅的手指，使勁地拍打著窗戶。一陣陣疼痛襲來，我美麗的花瓣，我高昂的馬頭，開始松動，冰屑撲簌簌地往下掉。

老人顫巍巍地摟著女孩，不停安慰著：“乖，乖，一會兒太陽升高了，天暖了，玻璃就亮了，就能看見你爸媽了……”

我忽然覺得，女孩的痛比我還要深，是我阻擋了她望向窗外的視線。我開始自責起來，盼著屋里的火爐再旺些，盼著太陽升得再快些。我盡力活動著身軀，竭力吸吮著來自窗外的微弱陽光，和屋內的些許熱量。

我的努力沒有白費，我覺得全身熱烘烘的，身軀開始融化，化作道道淚痕。我知道，我苦苦守候一年的夢又碎了，但是我并不后悔。因為女孩那雙渴望的眼睛使我明白，我應該給她一個美麗的夢。我的身軀漸漸融成一灘晶瑩的水，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似乎聽到了“咯吱”的開門聲，接著有兩個人影閃進來，女孩的臉上開出了最美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