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文學對傳統文學的沖擊研究

韓君燕

摘 要：網絡文學的興起為更多傳統文學創作之外的文學愛好者，開拓了廣闊的寫作和發表的平臺，也引起了整個文壇總體格局的結構性變化。本文試圖通過分析當紅網絡文學作品《后宮·甄嬛傳》，來透視網絡文學對傳統文學——尤其是現代文學的沖擊，這種沖擊既有正面作用又有負面影響。

關鍵詞：網絡文學 傳統文學 《后宮·甄嬛傳》 沖擊

在網絡文學十多年的發展歷程中，傳統作家對網絡文學作家的態度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這種變化可以說是悄然進行的。

一、主流作家對網絡寫手的態度——從否定到重視

網絡文學發展初期，傳統文學作家對其的態度甚為冷淡，甚至蔑視。最嚴厲的批評大概是所謂的“廁所說”，2000年11月5日，作家李敖接受采訪時稱“網絡文學是電子化的廁所文學”，把網絡作品譏諷為廁所垃圾，這是“廁所說”的由來。作家池莉也曾用一種貶損的口吻以“廁所”來評價網絡和網絡文學作家，直接認為網絡是一個廁所，那么網絡文學作品更是污穢之物了，寫“污穢之物”的網絡寫手更是垃圾之最了。持有同樣觀點的還有第一個獲得諾貝爾獎的作家莫言，他和李敖的觀點有同感，認為人們花大把時間在網上胡說八道，沒有什么文學意義可言。

還有一些傳統文學作家雖然沒有直接批評網絡文學，但也一致認為網絡文學不是真正的文學，認為網絡作品太過隨意、太過粗糙、沒有什么想象力，大多數是平庸之作，進不了文學藝術的殿堂。在一片排斥聲中，網絡作家執著堅守，以頑強的生命力蓬勃地發展了起來，出現了一批具有很高知名度的作家和作品，有的作家甚至以絕對的優勢壓倒傳統作家的創作，如：郭敬明、安妮寶貝、流瀲紫等等。

我們以網絡文學作品《后宮·傳》的火爆，來分析網絡文學的魅力。

1.迎合了大眾口味

網絡小說《后宮·甄傳》，2011年改編成電視劇《甄傳》，上映后連續24天收視率第一，可謂“全民甄”。 網民把網絡小說《后宮·甄傳》譽為“后宮職場寶典”“清宮杜拉拉”“后宮小說的巔峰之作”等等。

如今隨著市場經濟的高速發展，社會競爭的日趨激烈，生活節奏的加快，人們的工作壓力越來越大，時常感到疲倦和厭煩。《后宮·甄傳》讓讀者體會到了逼真的現實情境：后宮即職場，甄即職場達人，和現實的自己有了相似的際遇，類似的緊張感和介入感，從而達到了情感的認同，讓自己的疲倦和無耐找到了一些心理慰藉和應對措施。

網上有人這樣描述：“作品中的太后就是董事長，皇上就是總裁，皇后就是執行副總裁，皇貴妃就是人力資源副總或運營副總，貴妃就是其他副總裁，妃子就是總經理，嬪就是總監，貴人就是高級經理，常在就是經理，答應就是主管。”甄這個職場達人，在職場拼殺中游刃有余的范兒，讓讀者唏噓不已，甚為贊賞，很好地迎合了大眾的現實心理需求。此作品正如“皇帝的新裝”——真實地揭示了當下社會的現實規則和潛規則，讓人觸目驚心、感慨連連。

2.網絡語言——“甄體”

網絡不僅改變了人們外在的生活方式、行為方式，還從語言、價值觀、文化等更深的層面重塑著現代人。以語言為例，每年都會有大量的網絡新詞進入我們的話語體系，刷新著現代人的詞匯庫。《后宮·甄傳》的火熱，也來自于“甄體”的古色古香。

百度百科對“甄體”是這樣解釋的，“是中國一網絡模仿文體，其始于電視劇《甄傳》的熱播，劇中的臺詞也因其‘古色古香、包含古詩風韻而被廣大網友效仿，并被稱為甄體，是電視體的一種”。不少觀眾言必稱“本宮、臣妾、嬪妾、朕、哀家、孤”，描述事物用雙字：方才、想來、極好、左右、罷了。“甄迷”們還創作了不同的“甄體”，應用在購物、學習、減肥等生活中。如：淘寶購物“小主，親的衣服已按時到達，想來小主盼望已久，我小店衣服真真是物美價廉”。店家用小主提升了顧客的地位和品位，顧客當然高興。

“簡單語言復雜化”是“甄體”的本質特征。本來可以直接說的內容，非要繞來繞去、指東打西、綿里藏針，夾槍帶棒。“甄體”的出現突顯了“后宮斗爭”的殘酷性，要在深宮立足首先要明哲自保才能生存，說話做事都要察言觀色、謹慎小心，一語不慎丟掉性命的事情時有發生。所以，一句淺顯易懂的表述需要九曲盤繞才能聽懂，說話人都給自己留有余地，盡量放慢語速給自己足夠的時間去應變，達到功防自如。如：“杏花雖美，可結出的果子極酸，杏仁更是苦澀，若做人做事皆是開頭美好，而結局潦倒，又有何意義。倒不如像松柏，終年青翠，無花無果也就罷了。”其實就是表達做人做事要善始善終。

“甄體”不僅是一種語言形式、一種處世哲學，更是一種斗爭形式。它能婉約地表達宮人內心的憂憤，還能抱怨于無形，這種張力受到了現代人的追捧。簡單地說，這是特定環境中的特定語言，它契合了中國人的某種心理和趣味。

《后宮·甄傳》的魅力所在，也從一個側面折射了網絡文學盛行的原因。因為“網絡文學是用電腦創作，在互聯網上傳播，供網絡用戶瀏覽或參與的新型文學樣式”。所以優勢之一便是“自由”，這個“自由”的空間給作者以豐富的想象余地，可以無須考慮更多的其他因素，諸如：政治、文化、習俗等等，自由地發揮自己的想象，結合現實熱點，暢所欲言地抨擊時下一些不良現象，所以很容易迎合大眾口味，實現了與讀者“零距離”的接觸，寫出大眾不敢言說的社會實質。作為“主流文學”的現代文學恰恰缺乏這一點，作家的寫作受各種現實因素的制約，寫不出切合民眾的作品，離現實的距離越來越遠，這是現代文學的“瓶頸”。

網絡文學的發展使傳統作家不得不重新審視網絡文學現象，不少作家改變了自己最初對網絡文學的看法。如：莫言從最初的“那么多人花那么多時間在網上胡說八道，多半沒什么文學意義可言”，到他高調宣稱“網絡文學是個好現象”，指出“現在的網絡文學變化巨大，經典作家也需要虛心研究網絡文學”。劉心武的態度也發生了明顯變化。雖然還不是全部傳統作家的一致認同，但也足以證明傳統作家對網絡文學的態度有了很大的轉變。

二、網絡作家向傳統作家轉變

縱觀網絡文學十多年的發展，網絡文學寫手的更新換代要比傳統文學作家快得多，原來從事網絡文學創作的第一代、第二代寫手們大多告別了網絡文學寫作，而轉向其他領域，如李尋歡告別網絡文學后，成為了赫赫有名的成功書商。寧財神也告別文壇，成為了金牌編劇。

還有一些網絡寫手選擇了向傳統文學回歸的道路，如安妮寶貝、慕容雪村、韓雨山等等。他們雖然都是從網絡文學出道，以網絡作品成名，但隨著年齡的增長或傳統文學的沖擊，他們的觀點有了大幅度轉變，認為他們的作品不是真正的文學。韓雨山曾說，“他以前的作品雖然有很多讀者喜歡，但不能讓人永遠記住，只是一陣小風，或冷或熱，被吹到的人會有一時的感慨，接著瞬間飄散，沒有雷電，更不是颶風”，而那些傳統文學作品卻能讓人一生銘記，成為經典。流瀲紫的《后宮·甄傳》現在雖可以轟動文學界，成為人們的職場寶典，但也有不足之處：作品中反映的是“因權力和仇恨而變異扭曲的人性”，渲染了以惡報惡的價值取向。無情可言、無信可講，人世間充滿了勾心斗角和爭權奪勢，沒有傳遞社會正能量，泯滅了人間真情。這和我國倡導“和諧”社會的主流相背，不但沒有提升國人的思想境界，反而把大眾誤入歧途。而傳統文學作品很注重文學的“思想性”與“藝術性”，如：魯迅的作品《狂人日記》《阿Q正傳》《孔乙己》等通過小說達到了啟蒙民眾、喚醒民眾的目的，很注重文學的“思想性”與“藝術性”。這正是網絡文學遜色于現代文學的地方——沒有思想深度和高度。

網絡作家向傳統文學的回歸也有各自不同的考慮，網絡文學界和傳統文學界也有不同的解讀。網絡作家的轉型到底意味著什么？從傳統文學的角度來看，這是網絡作家的真正回歸，同時也意味著他們愿意犧牲很多自身的特色，來遵循與尊重傳統文學的標準，這正是傳統文學界愿意看到的。而從網絡文學的角度來看，卻是一種損失，體現著網絡文學自由精神的潰敗，是向傳統文學的妥協。網絡文學界通常把傳統文學對網絡文學伸出的橄欖枝稱作“招安”，這種“招安”之舉是否會顛覆網絡文學的本色使之失去活力和自由呢？但這畢竟體現了一種進步——傳統文學體制對網絡文學的認可，說明傳統文學界和網絡文學界之間是可能溝通和對話的，雖然二者在價值觀、評價標準等方面還有許多尚待厘清的問題，但仍可以互相借鑒。安妮寶貝無疑是網絡作家中最像傳統作家的，同時也是傳統作家的創作中最富含網絡作家素質的。

因此，我們可以看到在文學發展的總體格局上，網絡文學與傳統文學共同創造著新世紀文學的繁榮，二者互為補充，呈現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融合之勢，現在談論新世紀文學時已經很難將傳統寫作與網絡文學截然分開。

參考文獻：

[1] 歐陽友權.網絡文學發展史——漢語網絡文學調查紀實[M].北京：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2008：251.

[2] 劉延東.電視劇《甄傳》浮華背后的思考[J].河北大學學報，20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