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婦追兇十七年

何勇海

河南一農婦十七年來尋遍十余個省份，追蹤殺害丈夫的嫌疑人，五名在逃人員中四人已歸案。1998年元月，李桂英的丈夫齊元德被同村五人傷害致死，五個人一夜之間銷聲匿跡。辦案民警回復她：“你要有線索我們就去抓。”李桂英就此踏上追兇路，十七年來尋遍十余個省份，“只要還有最后一個沒抓到，我就得一直追下去。”

孤苦伶仃的李桂英，無疑是一位讓人稱道的好妻子，既要拉扯丈夫留下的五個孩子，照料丈夫的年邁父母，還要跨省尋找殺害丈夫的嫌疑人;她同時也是一位聲討犯罪、伸張正義的好公民，堅持要將殺害丈夫的嫌犯繩之于法。假如我們每位公民都能像李桂英那樣，執著地捍衛法律尊嚴，盡最大力量揚正義、樹道義，法律的正義價值豈不就能被充分地發揮？

在對這位執著、堅毅、偉大的女性表達欽佩、崇敬之情時，我們又不得不遺憾地產生多重疑問，為當地警方滯后的行動感到汗顏：一位柔弱的普通農婦都可以追兇十七年，尋找到那么多關于殺人疑犯的有用線索，難道專司破案的當地警方找尋不到？若不是李桂英一念執著、追兇“癡心”難改，殺人嫌犯是否就這樣逃避了法律應有的制裁？農婦追兇十七年把自己鍛煉成“福爾摩斯”，最終找到四名殺夫疑犯，是否可以就此認定當地警方不作為？這些疑問期待更深入的調查來解答。

人們產生這些疑問是有緣由的，一些地方存在有案不立、立案不破、久拖不決、打擊不力、推諉塞責等不作為、亂作為以及執法不公現象，讓人怨聲載道。比如，李桂英到當地公安局詢問殺夫嫌疑人的抓捕情況時，得到的答復竟是“我們很重視，已經對這五人立案展開追逃。但人跑了，如大海撈針，你有線索嗎？你有線索我們就去抓”，這恐怕便是典型的推諉塞責、消極應付。就像一網友所言：“這案子其實不難破，殺人（犯罪嫌疑人）與被殺者都是一個村的人，多少都有聯系，還能人間蒸發了？”

破案是刑事警察的天職，要破案得先尋找破案線索，這本應是警方必做的工作，卻讓受害者家屬承擔，這完全是責任轉嫁。如果老百姓自己能尋找到線索、抓捕住兇手，還要端著公家飯碗的警察何用？在報道中，當地一民警表示，“不可能李桂英說一個線索，我們就去抓人，我們的經費和警力都不夠。”“經費和警力都不夠”，或許這正是讓老百姓自己尋找疑犯線索的原因所在。但經費和警力再怎么緊缺，也不能如此草率地對待一樁命案，否則難以服眾。何況，說好的“命案必破”呢？

由此想到“命案必破”，這些年不少地方廢除這一提法，認為它不夠客觀、科學，容易導致弄虛作假，甚至刑訊逼供制造冤假錯案。但從農婦追兇十七年來看，沒了“破案率”和“命案必破”等剛性指標威懾，警察則可能變成“懶貓”，以“經費和警力都不夠”為由偷懶。地方公安干警如能像李桂英一樣執著破案，不知將有多少沉冤舊案得到昭雪？

【原載2015年11月25日《法制生活報·頭版》】

插圖 / 兇案 / 佚 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