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杯一切終將順利

姜斯瀚

去年11月上旬在巴黎發生的恐怖襲擊震驚世界，也使即將在2016年夏天開賽的法國歐洲杯背負陰霾。歐足聯與法國政府正在加強歐洲杯的安保措施，并想盡辦法驅散游客們對到巴黎看球的恐懼。法國國家體育秘書布萊亞爾說：“我們要展示出決心，證明這將是人民的節日，一切都會順利進行?！?/p>

急轉直下

6年前，當普拉蒂尼在歐足聯總部將寫有2016年歐洲杯舉辦國的卡片翻轉過來時，法國申辦代表團的成員們歡呼雀躍，里爾市長奧布里與法國職業聯盟主席蒂里耶、法國足協主席埃斯卡萊特、傳奇巨星齊達內相互擁抱。法國擊敗了土耳其和意大利，獲得2016年歐洲杯的主辦權，法國足球似乎看到了1998年世界杯后又一個足球節日的來臨。

當時，法國足球正處于后齊達內時期的困境。2008年歐洲杯小組賽，法國隊三戰一球未進，黯然出局，還爆出了納斯里與亨利搶大巴座位的荒唐事兒。同年，法國職業聯盟起草了一份名為“2012”的發展計劃，目標在2012年成為歐洲第三大聯賽，結果法甲球隊在歐戰中戰績欠佳，面臨第五聯賽不保的危局。南非世界杯預選賽附加賽上，法國隊靠亨利的手球僥幸淘汰愛爾蘭，搭上末班車，被媒體轟得體無完膚。這時候獲得歐洲杯舉辦權無異于一股春風。曾經以法國足球為榜樣的德國在舉辦2006年世界杯后迅速崛起的例子就在眼前，埃斯卡萊特和他的幕僚們卯足勁兒希望重現輝煌。

時過境遷，如今歐洲杯更像是有毒的蛋糕。2015年11月13日，德法友誼賽第十七分鐘，法蘭西球場外一聲巨響?，F場球迷以為是治安一向不好的圣丹尼地區又有人惡作劇地燃放爆竹，遂報以一陣哄笑。不到3分鐘，又一聲巨響，這次連正在控球的埃夫拉都不由一驚?，F場球迷回憶：“那聲音之巨大完全不像是爆竹。我們的座椅震顫，響聲震耳欲聾，我們對外面發生的事情有些擔心，但注意力很快又回到比賽當中。”在場的每個人看起來都很幸福，但當球迷們在場內歡呼“Ole”時，巴黎正在遭受攻擊。那的確不是爆竹，就在法蘭西大球場外的于勒斯·里梅大街上，巴黎歷史上第一次遭遇了人體炸彈的襲擊。此后，在巴黎不同地區相繼發生76次恐怖襲擊行為，造成129人死亡。

11·13巴黎恐襲事件讓法國承辦歐洲杯的前景蒙上了一層陰影。11月16日，法國政府和法國歐洲杯組委會就歐洲杯安保問題進行了第十二次碰頭會，歐足聯表達了對法國承辦歐洲杯的信心：“3年來，歐洲杯組委會與政府就大賽的安保工作努力配合，以保證歐洲杯安全舉行。我們對組委會即將采取的必要措施很有信心。”

雖然歐足聯看起來很鎮定，但2016年6月10日-7月10日赴法游客的安全會得到保證嗎？如何保證那些購買門票的球迷不放棄看球機會？法國國家體育秘書布萊亞爾強調：“那些自殺襲擊者曾試圖進入法蘭西大球場，但沒有成功?！钡珰W洲杯期間，51場比賽將在里爾、朗斯、巴黎、圣丹尼、里昂、圣埃蒂安、波爾多、圖盧茲、馬賽、尼斯這10座城市展開，法國人到底會拿出怎樣的安保措施？小組賽階段，每天會在不同的城市進行2-4場比賽，這要求安保措施必須完美運行，不留下任何死角。除了保護球場安全外，參賽球隊基地、酒店以及可以容納10萬人的球迷區也不容忽視，這些地方都有可能成為恐怖襲擊的目標。依照分工，中央政府負責公共區域的安全，地方政府負責球迷區的安保，組委會則提供技術支持。分工雖明確，但仍問題重重，比賽地政府希望能得到私人安保公司的幫助，但費用不菲。由于巴黎恐襲事件的發生，歐洲杯的安保費用已突破預算。

安保決定成敗

更令人擔憂的是法國情報部門與警察的執行能力?？忠u事件發生后，總統奧朗德宣布國家進入緊急狀態，關閉國境線。Canal+電視臺《小報紙》節目記者特地用駕車和乘坐火車兩種方式檢驗法國和比利時的邊境安檢情況，結果，在連接巴黎與布魯塞爾的公路上，法國警方的安檢站形同虛設，記者一路暢行無阻?；爻虝r，他也僅在布魯塞爾火車站接受了簡單的身份檢查。如今，距離巴黎恐襲已過去一個多月，主謀之一薩拉·阿布德斯拉姆音信全無，甚至有未經證實的消息聲稱他已經安全抵達敘利亞，不禁讓人對法國警方的能力產生懷疑。

同樣是來自《小報紙》的消息，巴黎恐襲前夕，國防部下屬的外部安全總署截獲了巴黎恐襲策劃者阿布德拉米德·阿巴烏德的表妹阿斯娜·布拉岑打給敘利亞的電話。在電話中，這個后來在巴黎警方對圣丹尼的沖鋒行動中自爆的恐怖分子表達了準備在巴黎發起恐襲的想法。外部安全總署隨即將這一重要信息轉達給內政部下屬的內政安全總署。按計劃雙方需要立即會晤，以評估恐襲的風險性，但雙方竟然把會晤時間定在了11月16日，也就是恐襲發生后的第三天。截至目前，法國警方最大的收獲是在圣丹尼的沖鋒行動中擊斃了主犯阿巴烏德，但消息源卻來自摩洛哥的情報部門。官方之所以能查明第三名在巴塔克朗劇院屠殺的槍手身份，要感謝槍手母親接到來自敘利亞的短信，說她的兒子死于11月13日。槍手母親主動報警，經過DNA比對才確定了身份。毫不夸張地說，恐襲發生前后，法國情報部門幾乎一無所獲。王牌的RAID突擊隊在圣丹尼行動中的表現也令人失望，他們使用的爆炸物未能炸開門鎖錯失先機。交火中，警方共發射5000發子彈，但現場只找到300枚彈殼，警方在自己使用的防彈盾內側發現彈痕，懷疑混亂中出現誤射同伴的情況。以上諸例凸顯了法國在安保方面多有不足。

早在伊斯蘭國恐怖分子襲擊巴黎前，歐洲杯組織者們的噩夢已經開始了。幾周前，2016歐洲杯組委會主席蘭貝爾在接受采訪時曾說：“最初，我們就知道安保將成為一屆賽事能否成功的關鍵?！比缃?，他的擔心成了現實。“11·13事件”后，他表示：“之前的《查理周刊》襲擊事件并沒有改變我們的安保計劃。從一開始，我們就很清楚恐怖組織攻擊法國的風險。申辦歐洲杯時，內政部、法國足協以及歐洲杯組委會已經就安保計劃進行了周密的部署。如今不同的是恐怖襲擊的風險級別得到了明顯提高。遭受恐怖襲擊不再是理論上的假設，對方已經付諸行動了。”

“取消歐洲杯是屈服”

法國傳奇射手方丹親歷了法蘭西大球場的驚魂一刻。在接受采訪時，他流露出悲觀情緒：“我這輩子從沒這么恐懼過?！边@位1958年世界杯賽的最佳射手，如今已是82歲的老人。他承認回到圖盧茲的家中時痛哭不止，“我是個愛笑的人，但自周五晚上的經歷后，我是如此悲傷。我覺得法國應該放棄歐洲杯，其他國家可以承辦比賽，盡管這么說讓我很傷心。我非常擔心周五的噩夢再次發生，我覺得我們沒有能力保證如此大型賽事的安全，我不能想象大家重新回到球場，因為那種恐懼會再次出現，頭腦里還會出現爆炸的聲音，我們無法忘記”。

距離歐洲杯開幕還有幾個月的時間，歐洲杯組委會主席、曾做過阿爾貝維爾冬奧會安保工作的蘭貝爾表示：“對恐怖襲擊的擔憂并不是今天才開始的。自殺性爆炸確實難以防范，沒人能夸口說100%扼殺這種攻擊。”他還承認這些年法國始終面臨著恐怖襲擊的威脅，特別是最近幾個月，總理和內政部長一直提醒風險處于最高的狀態。在被問及一旦歐洲杯上發生恐怖襲擊時，比賽是否會被延期甚至取消，蘭貝爾只能以“超出職權范圍”為自己打圓場。另一件讓人擔憂的事是法國總理瓦爾斯去年11月14日在接受法國電視一臺《20點新聞》采訪時表示，法國進入戰爭狀態，要對伊斯蘭國展開報復，并使用了“清除”、“摧毀”、“消滅”等字眼。他還聲稱：“我們會遭到恐怖主義的反擊，但法國會贏得最后的勝利?！痹谝了固m國眼中，值得報復的目標除了埃菲爾鐵塔、凱旋門或者盧浮宮外，歐洲杯無疑會成為重點攻擊對象。

蘭貝爾承認恐怖襲擊的風險在最近幾個月達到了頂峰，但他也表達了不惜一切代價確保賽事安全進行的決心：“我所關心的是提供最高水平的安保，如果這需要一些不太友好的手段，也沒關系。重要的是能保證所有人安全健康地回家?！辈贿^，他以機密為由拒絕透露具體措施。布萊亞爾則說：“取消歐洲杯是向野蠻行徑的屈服，歐洲杯會按時舉行。我們要展示出決心，證明這將是人民的節日，一切都會順利進行?！迸c此同時，歐洲杯的各個球場也在緊鑼密鼓地進行演習。11月13日，在巴黎遇襲之前，朗斯的博拉埃爾球場進行了化學武器攻擊的演習。波爾多的大西洋球場也進行了爆炸、斗毆等看臺事故緊急疏散演習。歐洲杯之前，所有的比賽場地都將進行類似的安保演習。

蘭貝爾說：“我們會吸取教訓，進行改善。我絲毫不懷疑政府會采取新的措施加強安保。”歐洲杯組委會安全總監庫里希望國際社會能夠團結起來，在情報方面互通有無，最大限度地降低發生恐怖襲擊的幾率。

責編 王敬澤